然見車外高頭大馬,顧行之一身滄浪色長衫,端坐白馬上。
她眉眼彎彎的,唰的一下把簾子放下去。
顧行之皺了下眉,剛要叫她,她已經又撩開簾子,還從里面遞出那只白皙的小手。
手心上放了個果子。
洗干凈的果子,放在車內的小屜里,已經是十月的天,但是為了保存這些果子,仍舊拿冰鎮著,保鮮用。
她不叫奴婢們經手,自己拿出來的,小手碰著了冰,有些紅彤彤。
“渴不渴?吃個果子,這個好甜,我剛才吃了好幾個了。”
聲音也是最甜軟的。
顧行之眉目舒展開,眸中閃過柔軟,從她手心接走,握在手里沒吃:“太冰了,公主少吃幾個,仔細吃多了肚子不舒服,也不要自己拿,都是存放在冰鑒里的冰,看看公主的手,指尖通紅,就算要吃,讓丫頭給公主取出來就是了。”
趙曦月撇嘴:“改口。”
顧行之不說話。
趙曦月虎著臉瞪他:“你是不是跟著我出來打算氣死我的?”
“公主慎言。”
顧行之還是不改口:“禮官說從前公主回陳郡,都是吃了中飯才離京,所以剛好黃昏時分抵達前面的驛館安置下來。
今天出發的太早了,這會兒要去驛館,后半天就不趕路了。
要是趕路,得明天才能到前面驛館,今夜若要休息,得在官道旁安營扎寨,或是睡在馬車里,讓臣來問一問公主,是繼續趕路,還是到驛館歇腳。”
趙曦月一拍車廂內壁:“停車。”
她語氣不善,趕車的小廝片刻也不敢耽擱,勒緊了韁繩就把馬車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
她一停,整個隊伍都要停下來。
顧行之索性也不動,坐在馬上,陪在她車外。
禮官在前面看著,抹去鬢邊的冷汗。
這真是青梅竹馬啊?
往常他隨大公主回陳郡,大公主可好伺候了,最好說話不過。
這回顧二郎同行,他本來以為有顧二郎在,大公主肯定更高興,更好說話。
可怎么才出城不多會兒,就鬧別扭了呢?
“你上次回來,我跟你說好了的!”
“那是公主單方面與臣說好,臣并未答應。”
顧行之語氣中多有無奈。
趙曦月氣的臉色都變了:“你回京吧!我不用你陪我去陳郡了!”
“這恐怕不行。”顧行之眼底隱有了笑意,“官家發了話,派了手諭,臣現在回京,等同欺君,陳郡一行,臣必得陪公主一道,隨侍左右。”
他說隨侍左右,趙曦月沒由來要臉紅。
可她就是不高興。
“你先改口,不然今天咱們就在官道上耗著,不走了。”
她永遠是孩子脾氣。
顧行之低著頭去看,她已經把簾子完全掀開,整個人趴在窗戶上,恨不得探出來半個身子。
面色不佳,語氣不善,更像是要沖出來抓著他打一頓,恨不能咬上兩口的樣子。
“公主,此處人多。”
“你們都下車,到……”
“昭昭,別鬧了。”
趙曦月,乳名昭昭。
晉和帝親取的。
公主從曦,月光柔婉,晉和帝給她取名曦月的時候,就定了昭昭做乳名。
不過她慢慢大了之后,就不讓人叫她的乳名。
晉和帝和趙禹兄弟一向以為是她年紀大了,臉皮薄,覺著父兄總叫她乳名,她老跟個孩子似的,沒長大,所以改口叫阿月。
卻不知她私下里都是纏著顧行之叫昭昭。
顧行之不肯,她就要使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