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農村是美麗的。
滿山的綠色。
玉米挺著高挑的身材,長長的葉子隨風擺動,傳來嘩嘩的聲響,猶如唱歌。腰間抽出了喜人的玉米棒,穗頭上粉紅的玉米須子羞答答的。
谷子半人高,秀出綠油油的谷穗,半垂著,不時起伏著波浪。
綠中帶黃的黃豆地最為顯眼,里面傳來蟈蟈歡快的叫聲,吸引著孩童駐足。安靜的站在豆子地里,尋著聲音悄悄走過去,手里拿著一根馬尾草,慢慢的伸向大肚子將軍,輕微的、小心翼翼的挑逗著
大將軍禁不住馬尾草的誘惑,跳到上面,接著就是孩童歡快中帶著興奮的笑聲。
園子中小白菜已經成了二白菜,黃瓜掛滿了瓜架,辣椒秧上滿是紅的、青的、半紅半黃的辣椒,瞅著喜人。
西紅柿一嘟嚕一嘟嚕的,上面還掛著清晨的露珠
小蔥、韭菜、茄子、豆角、角瓜、香菜、生菜
滿滿一園子,想吃什么進園子就摘,純綠色無公害,自家小院。
老譚沏了一壺茶,坐在五姐家院子臺階前,一邊喝著茶一邊看兒子和五姐家孩子家續玩籃球。
五姐家家續已經十七,在讀高中。小伙子長得高,一米九,愛玩籃球,五姐和五姐夫把小學撤換下來的籃球架拉回家,支在院墻邊上,他一有空就玩一會兒。
此時小哥倆兒正玩的不亦樂乎。
老譚兒子家恒有點小胖,剛九歲,有時候投籃還碰不到籃筐,那也興高采烈的玩,累的滿頭大汗。
老譚母親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個棉布墊,到臺階前把布墊鋪好,坐在上面笑呵呵的看兩個孫子玩籃球。看了一會兒說:“行了,別玩了,天熱,玩一會兒就行了,歇歇。”
家恒說:“奶奶,再玩一會兒,不累。”
“還不累,一腦袋汗。”老太太心疼大孫子。
家續把籃球接住,沒再投籃,對家恒說:“不玩了,歇一會兒,再玩姥姥該生氣了。”
兩個孩子暫時休戰,跑到大門外棗樹下涼快去了。
五姐從園子里薅了一抱二白菜放到臺階上,說:“晌午咱們吃小白菜餡餃子,鮮亮兒。”
老譚說:“嗯,我愿意吃。”
這時母親問:“放肉不?”
五姐說:“放,不放肉不香,你吃不?不吃就給你單獨包素餡的。”
母親說:“不用,單獨給我多煮一會兒就行,咬動了。”
五姐笑,對老譚說:“媽現在吃啥都得爛乎的,沒牙了,咬不動。烀排骨的時候挑順溜的給她多烀一會兒,她愛吃排骨,沒牙,拿手撕著吃。”
“咱們老了也得那樣,我現在的牙就不好。”老譚說。
“我牙也不好,隨咱媽。”五姐說:“但咱媽心里沒病,一點也不糊涂,體格比咱們都好。咱們老了都不如咱媽。”
坐在大門外的家續說:“人家我姥姥那是百歲老人!”
老譚和五姐笑了。
老太太沒聽清,就問:“啥老人?”
家續大聲說:“百歲老人,你能活一百歲!”
“活一百歲?那不成妖怪了,不用活一百歲,九十就行,活九十就知足了”老太太笑著叨咕,然后瞇起眼睛,享受的曬著太陽。
七十九歲的老人,除了眼睛有點毛病外啥都挺好,開朗樂觀,心里不存事,不容易。
老太太吃了一輩子苦,年輕時靠要飯把六個孩子養活了。六十歲之前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說起老太太附近三里五屯沒一個不豎大拇指的,一個女人寡婦失業的領著六個孩子過,日子破爛的像篩子底,吃上頓沒下頓,還欠著一屁股帳債。
所有人都說那日子沒法過,家里連個男勞動力都沒有,一群女娃,是有個傳宗接代的,還是小崽兒,不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