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媭依舊冷笑著。
陳平的心好累。
要是在長安就好了,長安有那么多的故舊同僚,雖說平日里有丁不對卯的時候,但是不管誰碰到有人把與別人的齟齬提到面上來的時候,總是有人放下恩怨用最簡單有效的方式來勸架。
可現在這兒不是長安,沛縣雖說是高祖故里,享受著劉邦恩賜的種種,可畢竟大多數是都是普通百姓,即使是官吏也都品階不高,他們的氣場還沒有強悍到能從容自若地勸和的程度。
指望不上別人,陳平只得硬撐著。
冷眼殺進行了好些個回合都沒分個勝負來,陳平在心里暗暗地對呂媭說道,
“女人,莫要太囂張。
除了樊噲,沒人買你那霸道的賬!”
呂媭還是沒有放棄,她冷喝道,
“你當我不知道。你把我家樊噲帶到那腌臜地面上去了……”
陳平把呂媭的話腦補了一氣,大致就是睡夢中的樊噲被他家的一個仆從叫醒了,還沒來得及披上衣服,混混沌沌地睜眼一看,
——呀,是呂媭!
被嚇得魂不附體,然后悄悄地跟著她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廣陵行宮,連夜到了沛縣。
當然,這些都是腦補。也有可能不是連夜,他們在廣陵城外找了處干凈溫馨的小店住下,待到天明后才趕往沛縣的。
如果是這樣,陳平真的想罵吳王是白吃干飯的。
想大漢有嚴令,夜里不得出行。
記得劉邦在時,朝廷一直在秘密地觀注著那些異姓諸侯王的動靜。
那時盧綰與匈奴暗通款曲,劉邦的耳目半夜里持著皇帝的令牌想要進城都沒能如愿,對方給的理由是“大漢律法在上,皇帝陛下會維護法令的尊嚴的。”
最后那耳目沒法,只得乖乖地等到開城門的時辰才進了城。
后來劉邦聽了也沒法。大漢律令,關系著整個大漢的有序運轉。
可這個呂媭,居然能無視宵禁法令,大晚上的在廣陵城把人帶走,然后暢行無阻地出了城。
陳平只能說,這個劉濞,要么是共犯,要么就是馭下不嚴。
看他那急得快一夜白頭的神色,不像是裝的。
陳平也就能理解為何幾十年后劉濞造反會被朝廷那么輕易地就鎮壓下去了。
軍令如山,講求的就是一個“令行禁止”,吳地的老百姓一開始就沒有把法令當成習慣來遵守的自覺。
等到匆匆地訓練一番上了戰場時,也免不了有烏合之眾的嫌疑,稍微遇到點風吹草動,就壓不住陣腳。
只要對方把他們的銳氣耗個多半,幾乎就必敗無疑了。
難怪當年的劉邦會把劉濞的反相不當一回事,人家早就看出他的破敗之處了。
看眼前這情形,樊噲并沒有在呂媭面前出賣自己。呂媭即使親眼看見了什么,只要不是當場被揭穿,陳平都有很大的回旋余地的。
當然是輸人不輸陣,不能認,絕不能認!
更何況自己那天跟樊噲還有劉濞根本什么事都沒有干,聽聽曲子,看看歌舞,在長安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不要說是男子,就是好多家境尚可的女子也有這一愛好。
那天那點子事實在算不得什么,更何況自己對樊噲的那點子不太上得了臺面的打算只有自己、呂雉和劉盈三人知道。
陳平頓時有了底氣,他癟著嘴,用一種鄙視的眼神看著呂媭,挑釁道,
“啥腌臜地?你給我說清楚!
呂媭,你要是跟我掰扯不清,不怕說你是皇太后娘娘的親妹,就算你是她肚子里爬出來的,我也要見你一次訣你一次!”
呂媭氣得直抖,“姓陳的,吃糠的。我問你,你把樊噲帶上過廣陵的樓船,有沒這事?”
——“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