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彎鉤,午夜。
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經散了,地上滿是碎紙,竹簽這些垃圾。
熱鬧的節日讓大多數人松了口氣,可這會還在游蕩的多半是些浪蕩子。
間或著有些售賣小吃的攤頭上還冒著白氣。
“老板,來碗湯面,普通的就好。”
“好咧。”老板應了聲,從邊上的竹籃中取出一團早就備好的面條,放入了滾水之中。
長長的筷子夾著面條,快速轉動兩下后,又提起邊上的菜刀,切了些蒜末蔥碎之類的放入碗里。
面條加上一勺高湯,又用筷子戳了點葷油一拌,一碗光面就好了。
“哧溜哧溜”,三兩下,唐楓就吃完了面,又砸吧啦下滋味,放下一塊元石,就要起身離開。
“客官,多了多了,我找錢給你。”
老板從小柜中拿出一張會鈔,這種會鈔一般都只在一定區域內流通,不像元石,通用各地。
唐楓夾著這張小小會鈔。
不知道是有什么材料制成,摸上去的手感更像是塑料,除了面額和一些紋式外,右上角還有一個小小的陳字。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種小錢了。
“謝了老板。”唐楓攥緊了這張會鈔,隨口道了聲別。
鐵槍廟處聲勢驚人,這會他們內部恐怕已經生了亂子,只是少了那些排面人物,這處寶地,很快也會被別人占據。
唐楓并不害怕今晚有人見過他,畢竟這連山城,他最多只會待一個月,大不了這段時間安心參研,余王傳承中的內容。
他害怕的是,自己會不忍心看到隔壁那個孤苦的老人。
長長的中平街上,先前的商販已經都撤走了臨時的攤位,只有周家米鋪前散落著架子籃子之類的擺設。
至于上面的早就沒了貨物,也不知道是生意好,還是被哄搶一空。
這間鋪子太小,小到連哭聲都裝不住。
唐楓輕輕扣響了門板,卻發現根本沒上鎖,門板發出吱呀呀,偏轉出一個小小的口子。
燈光點的透亮,照的欄桿柱子都沒了影子,似乎把整個房間都撐大了。
周老頭就坐在那,見到有人來,忽的也停止了哭泣。
“是青松小哥啊。”
“誒,周伯,節哀啊。”唐楓有些局促,努力選著最不冒犯的措辭。
周老頭搖了搖頭,沒再說什么。
旁邊放著一塊又長又寬的板子,上面蓋著的白布,浮現出人形的輪廓,額角處還在滲著鮮血。
不用多說,唐楓自然知道這是什么。
“已經晚了,你去早點休息吧。”周老頭打破了這場沉默,勉強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唐楓的肩膀。
“周伯,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盡管找我,我一定盡力幫忙。”唐楓勉強笑了笑。
周老頭沒再說什么,只是客氣的把他引到了門口,目視著他走回自己的鋪子。
進到鋪子之后,唐楓突然有了一種惡心的感覺。
肉身和元氣的境界,讓他能夠清晰感覺到躺在那的那具身體,遭受過怎么樣的重擊。
也能感受到半日前才見過的鮮活生命,現在是怎樣的死寂。
這是之前直面生死時從未感受到過的感覺,源自人的天性,共情。
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
于禽獸尚且有之,更何況對于人。
而這一切的根源,最后都可以導向同一個地方,無力。
是的,哪怕可以輕易舉起巨石,砸斷鐵柱,生死始終橫亙在面前,成為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就像周老頭,他現在的絕望與悲痛,不是靠著一些武力和元石可以解決的。
這種無力的感覺,在唐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