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燈小天地內,隨著外界太陽東升西落照樣有晝夜變化,只是不甚明顯。
張聞風完成今日淬煉,打坐恢復修為后,站起身在一塊木板上刻下記號,他面上身上的烏黑隨心念收斂,走出空蕩蕩毫無生氣的青銅大殿,低聲自語:“也不知師姐破境情況怎樣了?”
“她昨日出關,破境失敗。”
莫夜從暗處走出,整個人似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森冷鬼氣。
“失敗了……”
張聞風早有預料,仍然怔了半響,微微搖頭,“焉知非福,或許是好事……”
莫夜偏著腦袋看著前面踱步低聲自語的道士,道:“你不擔心她受此打擊,從此一蹶不振,錯失道途,你態(tài)度很奇怪。”
“師姐性情堅韌,越磨礪越能激發(fā)她的斗志,趟過這道關口,對她今后修行有好處。玄木師祖在‘傳承軼事’中有說:修行上的瑕疵,在修行前期或許只針尖大一點,微不足道,若是得過且過,到了修行后期將會變成難以撼動的攔路石。”
張聞風微笑道。
以前翻閱過的典籍,在不同修行階段思索回味,又有不同的收獲。
溫故而知新,是古人驗證過的道理。
莫夜當然知道這些個修行中的淺顯道理,她是略微詫異道士在這個階段的“明理”。
書籍中的學識看到并不代表能理解,理解了往往不知怎么用。
她起了些談興,道:“修行中有人將心性破綻順其自然留著,以放任待之,小缺陷將養(yǎng)成大瓶頸,再一鼓作氣破除,達成破境目的。”
張聞風站定腳步,思索著失笑搖頭:“各人有各法,這法子太過大膽冒險,不適合我靜心求穩(wěn)的性子,更不適合師姐。”
聽著倒是很適合何廣君那個一根筋的劍修。
他暫且當偏方記下來。
“我看你膽子不小,不管是面見其他三階修士,還是第一次見我,恭謹表面下其實骨子里沒有甚么畏懼之心,甚至有種平起平坐的……氣質。”
莫夜笑道,她選了“氣質”二字來形容。
以前人世間有數的高手見到她,都是發(fā)自內心的敬畏,敬服且畏懼。
誰敢當面叫她名字?
也就這個道士一口一個“莫夜”叫得順熘不帶打結的。
虧她沒報真名,要不天上的“巨眼”早就知曉。
張聞風呵呵干笑一聲,打人不打臉,當面揭穿多不好意思,玩笑道:“莫夜,你要是不用‘探心術’,咱們能夠聊得很愉快。”
再這樣聊天,就把天給聊死了。
莫夜認真道:“我沒有使用探心術之類法術,我不喜歡窺探別人,隨便一眼望去看到的都是烏煙瘴氣污穢不堪的欲望、執(zhí)念、邪念,沒有幾個能入眼的,我在下界廝混,眼睛很受罪。”
張聞風明白了,是莫夜修為太高,一眼能夠看穿所有。
他不知道與莫夜修煉的神通有關。
“你既然在下界混,把感官封閉幾成,不用自己找罪受嘛。”
“不能,自我封閉還不如回冥域去,或者去上界,四階以上的修為,我不能輕易看透,沒那么乍眼。”
莫夜隨口回答,又將話題扯回來:“我第一次見你,就感覺你有些奇怪,氣運是一部分,主要是內里的‘氣質’,好像不在乎高階上位者的權威。”
她找不到合適的詞來描述。
張聞風驚訝道:“不會吧,莫夜你肯定弄錯了,我這個人循規(guī)蹈矩、謹小慎微,從頭到尾最是敬畏上位者權威……”
莫夜只是笑著看著,也不說話,任由張觀主夸張表演。
“行,行,我說實話,你別這樣看我。”
張聞風沒撤了,他受不了莫夜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道:“你知道我是從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