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安的病溫足足持續了五天,他才能勉強下床。
五天來,吳鄉鞍前馬后的照顧著,福伯也是,連血衣堂的日常事務索性都不管了,直接搬進了李心安的隔壁,生怕他有什么閃失。
李心安的這場病溫很奇怪,來的莫名其妙。當初吳鄉請了大夫,大夫匆匆忙忙的趕過來,一把脈,直接嚇得癱在了地上,說自己從醫三十多年,從沒見過如此紊亂的脈象,小公子恐怕是命不久矣。
然后福伯就面無表情的捏斷了他的脖子,對吳鄉說:“換一個。”
一連三個,為了治好李心安,死了三個大夫,等到第四個大夫戰戰兢兢的趕來時,李心安的體溫卻又詭異的降了下來,脈象也趨于平穩。那名大夫大喜過望,這就是普通的病溫,老子會治啊!忙不迭地開了藥,去賬房領賞了。
這五天以來,大哥李岫來看過李心安一次,算是代表李林甫,這點李心安倒是不在意。唯一讓他覺得遺憾的是宮里的那場法事已經做完,七姐姐回到了廬山,自己沒能再見上一面。
不過聽吳鄉說,七姐姐臨走前放出一句狠話:讓李心安那小子等著,我早晚都得收拾他一頓!
李心安知道這個消息時,苦笑了半天,被七姐姐盯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少爺。”吳鄉走進屋子,手里拿著一碗羹湯,“新做的銀耳蓮子羹,您喝了吧。”
李心安裹著被子,倚靠在墻壁上,不悅的接過那碗羹湯,道:“我已經沒大礙了,怎么還不讓我出去。”
“老爺和福伯都說了,您沒徹底好起來之前,都不讓您出房門。”
“可天天在屋子里悶著,我這病能好起來才怪了!”
“那……您去院子里放放風?”
“滾蛋,去院子里有什么用!”李心安嘆了口氣,“我是想去師傅那兒,剛剛拜完師,我應該天天去候著才對的,可第二天人就不見了,這叫什么事。”
“說起裴旻先生,老爺那邊來話了。”吳鄉說道。
“怎么了?”
“他讓您有空的時候過去一下,具體做什么我不清楚,聽傳話的人說,老爺好像說起過裴旻先生。”
“他又再搞什么鬼……”李心安端著那晚羹湯,片刻靜默后,便抽身下床。
“我去找他。”
如今的大唐帝國,雖然有名義上的行政部門——三省六部,但真正處事的只有兩個地方:名存實亡還燃燒著余灰的中書省,以及大唐宰相李林甫的書房。
皇權,官制,在李林甫掌權的大唐帝國似乎成為了一個笑話。圣人坐在高高的皇位上審視眾生,審視著這座令他驕傲的朝廷,以為天下國泰民安,卻不知道每次的“無事退朝”后,大臣們會爭先恐后的擠出這座暮氣沉沉的奢華皇宮,然后再爭先恐后的涌入另一個地方——他們的目的不是尚書臺,而是相府。
近年來,幾乎所有的政務都是在李林甫的書房里完成的,那原本應該是是權力中心的尚書臺,卻只留下了一個顏真卿孤零零的坐著。
也正因如此,李林甫對于書房格外的重視,十幾隊軍士將書房圍的水泄不通,包括走廊在內的各處通道兩旁,都安置了無數的機關,書房百步之外,鳥獸絕跡。
但此刻,原本重兵把守的相府書房外卻是一個人沒有,守衛的軍士不知道去了哪兒,偌大的院子里就只有李心安一個人。
他徑直走到書房門口,撫摸著這個占地巨大的建筑的暗紅色的門框,仿佛面對一個趴著的巨大猛獸。
李心安推開門,走了進去。
寬闊的書房內滿是書架,泛著銹黃色的書籍記載的都是大唐各地的山川河流關隘要塞,往常這里應該是人滿為患,但此刻卻只有兩個人。
李林甫坐在主位上,背后是大唐的疆域地圖。右手邊,是半張臉纏著繃帶,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