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倒是沒敢對我做什么,那晚過后,我就被請到這兒來了。我還以為是你的意思,結果在這里等了好幾天,都不見你的蹤影。要不是這兩位,我和常玉早餓死了!”裴旻哭笑不得的道。
李心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起這茬,答應給您的銀子……”
裴旻立即咳嗽了兩聲,“說起來這城里不少人都遭了殃,江湖上也不太平。”
種南潯嘆息道:“的確如此,褚贏生刺殺不成,自己身死道消,還連累了師門。李林甫……相爺下了死命令給江南西道采訪使劉道元,十天之內,必要剿滅鐵甲門。劉道元倒也是真賣力,三天就出動了一萬大軍,將鐵甲門圍的水泄不通,不接受投降,只要死人,不要活人。為了預防鐵甲門有人從后山溜走,便直接放火燒山。那場火,現在還在燒著呢。”
“現在整座江湖都是人心惶惶,都在祈禱,那把火不要燒到自己頭上來。”
“現在的江南西道,是鐵拳宗一家獨大了。黔中道,還有投身于朝廷的春草堂。嶺南道的賀風山,江南東道的雪月山莊,麒麟書院,都在向朝廷靠攏。恐怕不久后,整個南方的江湖門派,都要被朝堂收攏了。”
提起鐵拳宗,李心安突然想到,那個擋住了褚贏生的周紅。周紅在那天晚上身受重傷,已是死了,但鐵拳宗卻是因此受益。
是非對錯,誰也說不清楚。
場上一時陷入了沉默,種南潯在那里長吁短嘆,裴旻瞇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心安低著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常玉與吳鄉大眼瞪小眼,弄不明白為什么氛圍突然變得這么詭異。
倒是大大咧咧的全萬仇打破了沉默,“哎我說幾位,這是吃飯的時候,大家談天說地熱熱鬧鬧的也就罷了,這一個個都愣著,也不動筷子是怎么個意思?”
“全帥說得對,大家快吃,嘗嘗常玉這個臭小子的手藝。”作為主人的裴旻招呼起來。
場上的氣氛于是再度熱絡起來,種南潯夾了一口魚,夸贊了一句,常玉美滋滋的樂了起來。裴旻笑罵了一句得意忘形,常玉于是開始幽怨的碎碎念,仔細聽去,都是埋怨裴旻這個老家伙。全萬仇將一只肥雞撕成兩半,油花濺到種南潯的臉上,后者終于是忍不住拔出了腰中劍,咬牙切齒要與他決斗。全萬仇不以為然,滿是肥油的手將種南潯的長劍暗回鞘內,云淡風輕的說吃完再打。
李心安看著這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小小飯桌,突然覺得,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里充斥著家長里短,沒有規矩森嚴。你可以肆無忌憚的說著自己想說的的話,不用在意自己的形象,更不用在意別人的評判。你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不用受那些莫名其妙的委屈。
他轉頭看著吳鄉,笑道:“感覺怎么樣?”
吳鄉艷羨的點點頭,“和府里完全不一樣……真好。”
裴旻如沐春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
李心安回答的分外篤定。
“不回哪兒?”全萬仇好奇地問道。
“不回李府了,我搬了出來,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回去了,李林甫……再也不會見到他了。”李心安露出那兩個可愛的小虎牙,兩只小手一拍。
“無事一身輕!”
種南潯與全萬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二人在長安城,也都是跺一腳抖三抖的人物,很少有人能讓他們如此驚訝。最近幾天,裴旻算一個,褚贏生算一個。
面前的這個小孩又算一個。
“他可是你爹……你們,斷絕父子關系了?”常玉失聲道。
李心安搖搖頭,片刻,又點點頭,到把自己弄笑了,“我也不知道。”
“相爺怎么會放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