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見他。”方紫嵐冷了神色,李晟軒攥緊了手指,“方紫嵐,你當真要如此嗎?”
方紫嵐能夠聽出他話中隱忍的怒意,卻仍是不為所動,“陛下,我意已決,無須旁人掛心。”
李晟軒定定地看著眼前倔強得近乎偏執的人,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他與方紫嵐相識至今,若說什么時候最恨她,應是此時此刻。
方紫嵐聽到聲音的時候,恍然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自她認識李晟軒以來,他時而殺伐決斷,時而運籌帷幄,然而無論何時何地,總是從容自若。這樣的嘆息之聲,不應由他發出。
于是她下意識地看了過去,正對上李晟軒的目光,其中有悵然若失,更多的是眷戀不舍,令她不忍看下去,最終別過了頭。
直到李晟軒拂袖而去,方紫嵐都不曾再望向柵欄之外。
事已至此,莫涵怕是要恨她一輩子,她不求原諒,只求能夠用一條命平息世人怒火,為莫涵留一條生路。
可暗流涌動的京城中,向來是捧高踩低,人一旦失勢,身邊人便也會落入萬劫不復之地,難以翻身。
以御史臺為首的百官,終于逮到了機會,一連幾日都上書參方紫嵐,不僅要求嚴懲,還提出了株連的說法。
眾所周知,方紫嵐唯一承認的親人便是莫涵,而莫涵身后便是暮山關守將莫斌一家,便是將莫氏一族都鏟除,對朝局的影響也不過投石入海,掀不起太大的波瀾。
朝臣索性將注意力放在了方紫嵐身邊的人身上,從鎮守北境的李將軍、祁都護,到東南大營的主事周朗,甚至于剛剛離京不久的曹洪,都成了他們攻擊的對象。
仿佛嗅到了葷腥的瘋狗,只顧著沖上前去亂咬一氣,能夠得到什么,反而顯得沒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原先的既得利益者,必須被撕碎。
李晟軒身為大京之主,自小生活在京城中宮城里,對于這樣的場景早已司空見慣。
世人都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故而斬草除根,方能一勞永逸。
可事實的確如此嗎?有人墜落深淵,便有人立于山巔,站得越高,便越容易成為眾人覬覦的目標。皇室這般,朝臣亦然。
一旦方紫嵐倒臺,她手下成長起來的將領不可避免地會遭受冷遇,都是四境戍疆的將軍,不管是哪一位出了事,都會危及大京的安穩。
然而身居繁華京城的朝臣,只見眼前的權勢,看不見邊關的刀劍。在他們眼中,四境之將是誰都沒有關系,只要京城無烽煙,便是高枕無憂。
只有曾真正上過戰場,守過邊境的人,才知道戰爭并非是居高位者手中的一步棋,而是千萬人性命所系,生死攸關。
李晟軒立于宮門前,一墻之隔的宮城外,百官叩首,長跪不起,只為等一道明旨。
“陛下,諸位大人還跪在宮城之外。”夏侯彰小心翼翼道:“要不要……”
“不要。”李晟軒利落地打斷了夏侯彰的話,“朕不喜,更不會受人威脅。若他們覺得這樣便能逼朕處置了方紫嵐,那他們想錯了。”
“請陛下三思。”夏侯彰行了一禮,“方紫嵐已對自己所犯罪行供認不諱,實在是沒有不處置的理由……”
李晟軒掃了夏侯彰一眼,他當即噤了聲,垂首重復了一遍,“請陛下三思。”
夏侯彰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站了許久,才聽李晟軒再次開口道:“百官都跪在外面了嗎?”
夏侯彰忙不迭地回道:“除衛國公大人、諸葛家兩位大人,及宰相大人之外,其他大人都在外面了。”
李晟軒略一沉吟,“包括京中主理東南事務府衙的各位大人?”
“包括。”夏侯彰點了點頭,李晟軒冷哼一聲,“方紫嵐都帶了一幫什么人?養不熟的白眼狼。”
夏侯彰抿了抿唇,沒敢說話,只聽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