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劉健和謝遷,那便敬謝不敏了。
這場談話到了現在已經進行不下去了,劉健也還是要面子的,他清了清嗓子,以沙啞的聲音告退。
“既然皇上已經有了成算,那老臣就不多打擾了?!?
朱厚照聞言得解放,大感釋然地向劉健行了個拜禮:“謝劉公教誨。”
這份坦然,這份氣度,都快把劉健氣得背過去,讓劉健本來就迅捷的步履又加快了幾分,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謝遷也悻悻然地向朱厚照打千,這一禮恐怕是最后的一次了,此事過后謝遷也無顏再戀棧閣位,還是上疏求去算了。
李東陽則是訕訕地拱手一下便掩面而走。
他今天算是里外不是人,在劉健和謝遷看來他立場不堅定投降了,可他也是實心實意想解決目前的問題,總之是兩頭不討好,唉,不如歸去。
三人出了暖閣,很有默契地一言不發,卻齊齊回了內閣的值房。
進了屋,也各自按座就位,依然靜坐,仿佛是在嘔氣示威,看誰最先按耐不住。
最后還是劉健先開了口,首輔,總還是要有些擔當。
“唉,不爭了,也不能爭了,爭了也沒用。”
說完這一句,劉健抬起了頭,看看謝遷,又看看李東陽,終于下定了決心:“吾去意已決,二位如何打算?”
李東陽還在嘔氣,本來今天這一出還是他提議的,現在卻搞得好像他在給劉健和謝遷挖坑似的,忒沒意思,便破罐破摔:“晦庵公所想正合我意,求之不得,時局不與,斷無幸理,不如同去?!?
劉健原本還想給李東陽難看,因為剛才他確實生氣了,李東陽怎么看怎么像在給朱厚照支招,一點也沒有勸諫的樣。
可現在看到李東陽比他的心意還絕決,又想到李東陽一直是這么個人,心思更純粹,想的也沒那么多。
唉,本是翩翩一詩仙,奈何人間煙火銜,靈光不堪昏晦染,且將通明付渺眠。
看著已經鬢發斑斑的李東陽,回想當年十八登第的少年風光,兩個身影漸漸重合為一,定格。
劉健甩了甩頭,都老啦,還倔個什么,就連一直不喜詩詞的自己都會下意識地迸出幾句了,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是該歸養田園了。
劉健默默地拿起總辭的奏章。
當此之時,首輔沒有謙讓的道理,是非功過難論,罵名就讓自己背吧。
寫完了奏疏,劉健將之往李東陽、謝遷面前一推:“看看,沒有什么的話就簽名吧,這是我們三人最后一次聯名了?!?
謝遷眼都不撩一下,只平靜地望著劉?。骸安槐乜戳?,著人眷抄,由通政司遞進去吧?!?
一般內閣的奏疏是送到司禮監,可這一次是內閣總辭,所以要由通政司來遞送,如此通政司會留下抄本,也會第一時間知會部院。
李東陽也同樣頷首,難得內閣在一件事上如此沒爭議,卻成了絕唱。
也就是次日,還沒等部院科道的文臣們反應過來,劉瑾便親自到內閣來宣旨了。
“著準劉健、謝遷致仕,劉健輔政十八載,德行昭彰,勞苦功高,加勛上柱國。謝遷輔政十秋,兢兢業業,政績卓著,加太傅銜,欽此。”
“那我呢?”三人都聽愣了,李東陽失措地追問。
劉瑾保持著半笑不笑的陰陽臉,尖聲細氣:“皇上有口諭,李東陽不準致仕,仍在內閣辦事。”
其實昨晚劉瑾還攛掇著讓閣老都滾蛋,朱厚照提醒了他:“如果內閣的三位閣老都走光了,會引起怎么樣的風波?劉伴伴,地上的汗跡還沒干透呢。”
劉瑾一想就通,還出了一身細汗,幸虧皇上考慮周到,不然這口鍋斷斷會扣在他頭上,現在多少有個李東陽擋住,不是直接命中。
將三位閣老的表情收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