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鳳竟然很不給面子地苦笑了:“老奴所薦之人是老奴的義弟,甘肅巡撫畢享。”
朱厚照皺起了川字眉,而幕友們也被烤糊腦仁。
畢享這人很奇怪,他在劉瑾敗亡后被罷官的幾十個人里面,可他跟劉瑾又起過正面沖突。
而且這人行蹤太可疑了,有說是山東新城縣人,有說是江西新城縣人,也有說是湖北孝昌縣畢家村人。
不奇怪,應該是山東新城人,畢享祖父從山東遷洛陽,畢享死于追殺,家中有五十多口沒于河南山東交界黃河邊,后裔改姓劉,散落至江西,又填湖廣至孝昌,畢劉祠堂都有祭祀,他的墓還在洛陽。
看資料這人是好官啊,當兩淮巡鹽使整改鹽政,增產了五十萬引,還得罪了宮中權監。巡撫松江還在金山衛修過海塘,這是明代最大規橫的修造,松江因此解決潰泛。當浙江布政使救災被人告,經得起兩次盤查。在甘肅當巡撫,將兵營移出城,逼將領練兵反擊,幫助百姓屯墾。做工部尚書還停了營役。
可這人被列入了閹黨,莫不是因為高鳳?
這些都沒有消解朱厚照心中的疑惑,太監不能勾結外官,高鳳竟然做得那么隱蔽,連幕友們的搜索都能瞞過去,莫非他是隱身大佬?
想到這點,朱厚照看高鳳的眼神都變了,不由自主地向旁邊挪開了幾步。
高鳳卻只能苦笑,語出驚人:“陛下莫慌,老奴什么樣陛下很清楚,老奴心中藏著這點事,其實是因為大哥,要不是大哥,老奴也不會將這件事瞞下來。”
“大哥?誰?是畢享嗎?”
高鳳搖頭,霎時老淚縱橫。
“老奴與何文鼎、畢享三人結義,何文鼎最大,老奴次之,畢享最小。”
朱厚照又噔噔噔退了三步,不是怕高鳳暴起發難,而是心潮難抑。
“何文鼎,就是要錘擊張家兄弟的何文鼎?等等,朕有點亂。”
高鳳終于將心中的凄苦說了出來,伏在地上不斷地顫抖。
等了一會,整理好了心緒,高鳳才道出詳情。
“老奴說是順天府涿州人,實則流民,當時在京城與大哥三弟相遇,其時大哥剛剛高中舉人,進京趕考,遇上了老奴與三弟,接濟了我等二人,其后老奴就進宮謀了個出身,三弟則隨其祖去了洛陽。”
這么說朱厚照和幕友們就理出了點頭緒。
何文鼎是半道入宮,先考上了舉人,卻一直不中進士,一狠心就練了神功。
也就是說何文鼎在宮中有接引人,現在看來無疑就是高鳳。
朱厚照也向高鳳詢證了:“何文鼎入宮是因為你?”
“都是老奴害了大哥啊……”高鳳又伏了下去,還拼命地拍打地板。
等高鳳過了這一陣嗚咽勁,他才又接上了剛才那段,“老奴明知大哥性子烈,眼里揉不得沙子,老奴當年就不該幫他進宮的,其實張氏兄弟進宮時是老奴當值,大哥是代老奴受過。”
朱厚照也扯清楚了頭緒:“所以你才隱瞞了這一段?”
高鳳更加凄苦:“老奴害怕,害怕三弟也因此受害,老奴只能在暗中幫三弟,不敢對人言。”
幕友們又開始推理了。
不會畢享得罪的權監就是高鳳吧?臥槽,自己人告自己人?
就像于喜一樣啊,有些清官還要被告了才脫穎而出,經得起查呀,不然都沒人注意到他。
那高鳳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我說呢,高鳳前期的事跡一點都不像八虎的樣,怎么后來就掉了個個,原來是受了何文鼎之死的刺激。
闊怕,此人的心機太深了,如果他不說出來,沒有人能知道。
現在朱厚照知道了,也明白了高鳳的用意,畢享絕對是個正直的值得信任的人,而且高鳳也將自己的把柄交了出來,如此就能保證二人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