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隨是帶著楊貴一起來的,一來就要求單獨面見朱厚照,說有大案要稟報。
致仕前楊守隨就是大理寺丞,風格一點都沒變。
終于見到了皇上,楊守隨給了楊貴一個眼神,楊貴就跪伏于地,施出了喊冤大法。
朱厚照看著大好頭顱還別在肩膀上的楊貴,腦海里有大量的史料翻過。
楊貴卻不等朱厚照問話就放倒了竹筒。
“陛下,小吏楊貴,本是興化縣丞,因得罪了知縣,被前漕運總督張大人征辟為屬吏,隨同張大人巡視淮北江南,因而接觸了漕運錢糧賬目,張大人實屬冤屈,那些截留下來的漕糧都是給各地府庫填堵虧空的。”
朱厚照大失所望,本以為楊貴會補上張縉與各方往來賬目的缺,結果卻是來翻案的。
當時迫于壓力不得不干掉張縉堵眾人的嘴,想著大不了從漕運的賬目找線索,原計劃是到了淮安再核計,可事趕事,加上黃河汛情一來,又將注意力轉移了。
楊貴撞了上來,正好當作突破口。
朱厚照心念一轉,便掐起了手,輪了幾圈,便定在中指上,翻手往楊貴一指:“不對,張縉已經交待了,他家人也將價值一百八十萬石的錢糧臟款上交了,你總不能說那是張縉的家財吧。”
楊貴臉色一愣,正想分辯,朱厚照卻將下文說了出來,生生堵住了楊貴的嘴巴。
“朕知道你家是張世杰的后人改姓而來,還能跟張縉論上譜序,所以你會幫張縉說話,但那三百萬石錢糧也是有賬的,沒冤屈他,朕唯一不清楚的是三百萬石漕糧從哪來,太多了,一年截留不下那么多。”
楊貴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他本來是想將瓜分錢糧的人咬出來,給張縉一個交待,張縉身死,其它分了錢的人卻屁事沒有,楊貴不服。
可他卻沒想到朱厚照什么都算到了。
心念交閃,楊貴也只能如實招:“啟稟皇上,三百萬石是實數,其中有太半是往年因為漕運押解不及余存在淮倉的存糧,向上報的時候是以征稽不力沒收上來為由,張大人當時向孝宗請旨,已經免除了這一筆賬。”
朱厚照啥也不說,就問了一句:“百姓的糧免了,已經征上來的真能退回去嗎?”
楊貴登時變成了被掐住脖子的鸕鶿。
朱厚照終于明白楊貴是怎么死的了,這不就是大明版的士紳如數返還,小民的三七分賬嘛。
合起伙來一起騙孝宗,免掉的錢糧大部分進了士紳和官吏的腰包。
楊貴作為張縉的心腹吏屬,所有的進出賬目都經過了楊貴之手,當然知道所有人的底細。
孝宗一死,韓文也死了,張縉同樣了了賬,那這筆賬就成了黑賬。
參與了分臟的人以為這筆賬清了,再加上劉瑾煎迫甚急,搞人人過關,官不潦生,反正也不差錢,干脆就來個消聲匿跡。
怪不得楊守阯要掛冠呢,他的女婿陸偁從四品的福建按察副使也不干了,一跑了之,回家享福去。
可楊貴沒法跑,他是小吏,沒有官場上的體面掩護,所以就只能殺人滅口。
最終楊貴連頭顱都不見了,只留下尸身,家人是另外給他做了個木質的頭顱,刷上金漆來安葬。
這也導致了后來留傳在鄞州楊家的黃金頭顱之說。
而且楊貴還得了陸偁等三位官老爺撰寫碑文墓志銘作祭,恐怕是不好意思,好處他們拿了,楊貴做了替死鬼,心有戚戚焉吧。
朱厚照翻找了一下楊貴的史料,找不出什么來,也就是他在做興化縣丞時協助海防救災,不畏權貴,向上彈劾知縣貪贖,當時的揚州知府王恩秉公辦案,治了知縣的罪。
楊貴也因此沒法在揚州官場呆了,卻因為救災得力,被當時的南京工部尚書楊守阯推薦給了張縉。
又看了看王恩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