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午飯的胃口敗壞了,今天特意讓御廚特制的文思豆腐入口也不滑嫩了,干澀。
推開碗,招了招手,蘇進嗖一聲躥過來。
“干了,肯定是芡汁的問題。”
“哎,小的這就去查。”
趙滿兒心善,嘗了一口,抿了抿小嘴:“不用去了,照哥怕是上火了,口干。”
沒直說這是找茬是情商高留了情面,吳落雁那頭已經白眼伺候了。
唉,沒法談,冤有頭債有主,找楊慎去。
乾清門正對著的謹身殿就是地黃閣的臨時辦公地點,楊慎死皮賴臉地占了。
按照內閣大學士的排位,謹身殿要高于文淵閣。
天文地理,被文淵閣壓了一頭,楊慎就想通過地利占回來。
楊慎果然在,正捏著個肉包子跟文牘搏命。
朱厚照懶得偷看,示意蘇進送上食盒。
楊慎習以為常,打開一看是他最愛的文思豆腐,不由得嘖起了嘴,饞了。
“給你潤滑一下文思。”
順便再洗洗腦!不過這句是腹誹。
等楊慎打了一碗吸上了,朱厚照才開口:“地黃閣的搞法會引來大部分儒生的敵意,搞不好砸了地黃閣都有可能。”
“咳咳”,楊慎果然嗆著了,一報還一報,朱厚照故意挑這個時機下嘴,誰讓楊慎敗了他的胃口。
收到昏庸度朱厚照就想到楊慎將臨時敷衍的過墻梯給發揮了,搭到了天上去。
猴頭捅破了天就得用五指山鎮壓,但朱厚照舍不得,畢竟是大明第一才子,還是從小一起玩大的。
昏君,不可以道理計,當然任人唯親。
但新技能包讓朱厚照有了全盤的大局觀,明白楊慎的做法是作死。
楊慎受了傳統觀念影響,將學術之爭拉到了搶資源搶位子的老套路里去。
他斷斷是不服的:“為什么?又沒挖他們的祖墳,為什么要砸咱們的場?”
“挖了,這是零和博弈,真的干起來,比黨爭禍烈百倍。”
朱厚照也沒把握立即挑起學爭,百家爭鳴說得好聽,就是一場血淋淋的爭奪。
楊慎低估了學爭的后果,就像他在大禮議中忘記了皇權從來都不講理一樣。
這是儒家教育落下來的病根,局限性從儒學誕生就帶著了。
楊慎依然沒意識到,撇嘴:“挖著哪條龍脈?”
酸了吧唧,陰陽怪氣。
朱厚照難得正經了一回:“儒家一開始不是現在這樣,打敗了諸如法家、名家等門派,再將對方的觀點拿過來改頭換面吃了進去,你想想是不是。”
楊慎沉思,朱厚照又加了一條:“九字真言最早見于東晉葛洪的《抱樸子》,后來卻成了釋家的東西,連手印都沒換。”
楊慎譏笑:“三教九流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是個大概率的事,王伯安的心學也受了道釋的影響,披著儒學外皮的唯心論。如果不是師尊傳了他心理學,心學立不穩。”
朱厚照更嚴肅了:“封建統治從來都是外王內法。”
王是指王道。
真理是唯一性的,非此即彼,不可能包容,只有王道這種政治性的東西才會變來變去。
楊慎的臉色也變了。
再次重擊:“百家爭鳴爭來爭去爭的都不是學問,而是學術關聯著的權柄——王道。”
春秋時期的百家爭鳴就像街上的幫派火拼,看誰的嗓音大誰的拳頭硬,而不是看誰的學問扎實。
權柄沒有是非對錯,誰抓在手里,誰就可以拿它當刀劍砍人。
勝者掌握學術話語權,對敗者生殺擄掠。
從這一點看,儒學不是純粹的學問,而是治人之術,通俗的說就是拉攏人的手腕。
為什么會出現罷黜百家獨尊儒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