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蘇州打卡的第一站就要大開殺戒,可很快錢安就將剛才入寺的舌頭押出來了,還有三個大和尚。
“陛下,將士們翻了進去,寺里的僧眾沒反抗,大都在睡覺,小的就只抓了接頭的三人和住持出來。”
穿著大紅袈裟被五花大綁的那位一聽到錢安稟告,再看到朱厚照身邊的金沙僧,頓時便泄了氣。
認得,熟人。
金沙僧管著慈濟會,喏大名頭,賃大盤子,早就轟動四方,不認識江南的這些寺院主持才怪。
也正因此讓金沙僧氣不打一處來,連佛號都不宣了,指著那住持破口便罵:“糊涂,為何要做這等事,佛門清凈地都染了腌臜。”
住持低下了頭,似有說不盡的委屈:“那些施主都是大力出資重建寒山寺的善翁,而且老衲只容許他們借用佛地,從不允許他們做別的勾當。”
金沙僧變成了怒目金剛,指著那個舌頭厲聲喝道:“他是水盜,想想有多少冤魂沉在太湖底!”
要不是朱厚照抓住金沙僧的手,怕是當頭棒喝就敲在住持的光頭上了。
住持的頭是徹底地耷拉下去了,壓根不敢看金沙僧,只低聲回答:“這兩個比丘僧,他們俗家一個姓陸,一個姓謝。”
出家當和尚并不易,得有師傅收才行,還得經過考察才能授戒,成為沙彌,就像工春之于金沙僧。
而抓住的這兩人,無疑就是寒山寺的住持在為陸家和謝家捐資重修寒山寺開的方便之門。
寒山寺在張士誠抵抗朱元璋時毀于戰火,到永樂年間才開始陸續重建,一直到了嘉靖末年文征明死前還在增修,唐伯虎、文征明等人還留下了題碑。
這么大的工程,沒有大金主是搞不起來的。
朱厚照一聽就來了興趣,試著猜度:“余姚謝氏?平湖陸家?”
住持篩糠起來,但還是強迫自己回答:“是。”
松開金沙僧的手,還拍了拍手背安撫,朱厚照笑了:“明白了。”
如果以宋素卿為倭寇之亂的啟點的話,那么海盜洗劫余姚謝氏莊園就是倭寇之亂的激發。
余姚謝氏賴掉了海商許氏兄弟的賬,還威脅要報官,許氏兄弟忍無可忍,血洗了雙嶼港謝氏莊園。
之后海商便轉商為寇,而嘉靖也派朱紈大軍鎮壓,倭寇之亂擺上了臺面。
以此倒推,這就是一場分臟不均的內亂,嘉靖吃了太狠了,下面做事的沒活路只能造反。
雙方由暗地里的合作變成了明面的攻殺,動了刀子。
這個余姚謝氏,就是謝遷的謝氏,而平湖陸家,就是興王府的白手套。
寒山寺就是陸家、謝家的海貿中轉點。
錢安摸清楚了,寒山寺里既沒有大量的賊寇,也沒有朱厚照想找到“背景人物”,這里只是一個集散貨倉。
不管是水盜劫來的貨物,還是從江南水網四面八方匯集來的“走私”物品,都在這里集散分發。
想來也是,寸土寸金的蘇州如果要找一處貨倉的話,還真沒有比寒山寺更合適的地方。
夠大,在水關之外運河邊,雖然不屬于官方卻也是個半官方的場所。
有了這層皮子遮掩能在別人眼皮底下瞞天過海,裝船便可沿發達的江南水網運往各處。
走私海貨的貨倉怎么也得隱蔽,掩人耳目。
關鍵是還得對口,對外貿易就得通外語啊,寒山寺有傳承。
寒山圓寂后拾得便東渡扶桑,在東瀛闖下了喏大名聲,甚至還在當地也建了座寒山寺。
倭寇怎么來的,破產失業的東瀛武士很便宜,雇傭軍就有了。
用后世的話來講,寒山寺屬于有海外關系的叢林佛寺,相當于駐大明辦事處。
林庭被誰針對一目了然。
福建商幫與江浙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