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只能在朝堂上胡攪蠻纏爭取時間。
他的理由很簡單,孝宗已經給鄭旺妖言案定調,無需再行翻查,饒鄭旺不死是孝宗慈悲,不要壞了先皇的垂范。
至于王璽,因譚景清之死走投無路,心懷怨望之下妖言惑眾,其人已經身死,就不要再挑起事端。
張太后卻下了狠手,梁儲硬壓著刑部抓人,王璽的狀紙上寫清楚了首告和人證的下落。
梁儲照著李東陽的理由往下說,既然已經定案,王璽還要生事,其性質就是為泄私憤顛覆朝廷,涂抹宗室。
王璽已死可以不追究,但鄭旺和劉海蠱惑王璽,罪該萬死。
說得很有道理,鄭旺和劉海不說,王璽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誰也不敢認,鄭旺和劉海就這么被刑部關進了大獄里。
交鋒還在繼續,事發后張太后找遍了皇宮,卻查不到鄭金蓮的蹤跡。
王璽的狀子上有鄭金蓮的特征,不可能出岔子,說明已經有人捷足先登。
張太后想起了宮人的裁汰,以及高鳳、黃偉等人的下場,恐慌了。
很長一段時間張太后都在吃癟,讓她形成了木草皆兵的條件反射。
張太后理解成朱厚照知道了內幕,先下了手,連自己的生母和親信都滅了。
是的,幾人在張太后眼中已經成了死人,她不認為朱厚照會送鄭金蓮出宮,而是斬斷了根。
以己度人嘛。
鄭旺在劉瑾手上,又冒了出來,不會一時疏忽,必定是劉瑾聽了朱厚照的吩咐將鄭旺等人拋出,倒逼于她。
張太后不寒而栗,這個小崽子連至親都敢殺,還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必須快刀斬亂麻,立即處死鄭旺和劉海,不能扯到她身上!
雖然她可以用太后的名份當盾牌,可朱厚照可以肉體消滅,名份算個啥,擋不住毒藥、刺殺。
既然孝宗已經明斷,鄭旺和劉海都沒有贖罪的余地,朝議通過了。
李東陽受王鐘英所托去刑部大牢里探看瘋癲無狀的鄭旺。
鄭旺已經不通人事,時而大哭,時而傻笑,嘴里不停地念叨著“玉女乖玉女乖”,還拿了墊睡的爛草席包卷衣服,當成襁褓抱著哄。
等瘋勁一起,鄭旺還咬破指頭,將血滴到“襁褓”上,似乎在在哺乳。
嘴里還哦哦作聲:“玉女乖,先喝點粥水,娘很快就回到,到時就有奶了”。
這把聲音很輕柔,聽在李東陽耳中卻陰森無比,再加上牢房里腥臭難堪滿地血污,讓李東陽避之不及。
搖搖頭轉身離去,李東陽放棄了營救的打算,救出來也沒意義。
回復了王鐘英,告知了情形,李首輔便在朝堂中閉上了嘴巴。
一死對鄭旺來說或許是個解脫,也能幫朱厚照擺脫要脅。
這一回劉瑾不但沒跳出來反對,還脅助快速通關。
一開始劉瑾也擔心,鄭旺是他護身的盾牌,脫了手,掉到了眾人眼前,要被砸碎,劉瑾也惶恐。
但張太后的反應讓劉瑾詫異,皇上興許布置了后招,使得太后一黨慌了神,沒頭沒尾。
抓住了皇上的把柄應該好好利用,太后不但沒這么干,反而要滅口,這就很不尋常。
再想到朱厚照一直神機妙算,又將權柄和錢財都托到了自己手中,寵信有加,劉瑾安了。
他干脆順水推舟,不是要滅口嘛,咱家幫你遞刀子,反正到時皇上要恨也是恨太后,跟劉瑾沒啥關系。
倒是促成此事,劉瑾還能跟太后緩一緩,大家好準備下一波你死我活。
所以劉瑾不但沒攔,還幫忙批了紅。
照理勾決犯人應該一來一回跑個流程等朱厚照批復,可劉瑾狐假虎威,拿著朱厚照的圣旨一言而決,無人敢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