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看了他一眼,“都甚時候了,我不撒手難不成我親自去練?堂堂兵部尚書,親自出馬,是否吃相太過難看?若此上心,不怕被人參一本意圖不軌?”
“也是哈!”趙金玉笑了起來,“那我便就去準備。琳兒今日自渠國公府回來時,便就說了,渠國公也在考慮如何悄無聲息地讓鄭西元入套。”
“談不上入不入套。這事原本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買賣。若是沒有康小六,我哪還要費盡心思去編練什么新軍?”趙正嘆了一口氣,這新軍兵權,必須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是以,若是鄭西元想些別的有的沒的,趙正還要想法戳破他的美夢。
他想了想,新軍兵權,可能還要麻煩太子殿下。
于是招了招手,讓趙金玉靠近點,附耳說了一些不能讓外人聽見的話。
趙正的斷腿告假,御醫親自診斷,高隆盛攜圣意垂問,自也是板上釘釘。朝中少了那陰陽怪氣的趙元良,似乎天都亮了起來。
果不其然,鄭西元上朝第一件事,便是對變革大唐軍制的提議,再次上奏。這一回,他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將軍制表的內容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娓娓道來。
“圣上!大唐開疆拓土,原本府兵制立下了赫赫功勞。但此一時彼一時也,新朝百廢俱興,各地府兵編練空占徭役農時,荒廢田業。河隴、劍南、河北各道戰事仍頻,便也罷了。可江南、嶺南、淮西等地,并無戰事,府兵若是加練,定會影響收成。若是不練,往后一旦邊塞有事,其戰力可想而知。前二年,府軍多以流民充之,各等折沖府吃空餉比比皆是。是以,為大唐萬年計,不若廢除府兵制,取締折沖府。一來,可減輕農戶徭役負擔,二來,也能節省一筆折沖府的開支和人員。讓農戶專事種地,讓軍府專事養兵練兵。此一來,既能多產糧食,更能養出善戰之旅。”
“萬萬不可!”
鄭西元話音剛落,渠國公果然也站了出來,他拱手道:“圣人明鑒!鄭相所言,皆為虛幻,不可輕信!”
“渠國公,你有話說話,莫要說些七七八八的。”興慶帝開口道:“既是相閣有分歧,該是有理說理,莫要胡攪蠻纏。”
渠國公道:“圣上!鄭相的新軍制,臣也略有耳聞。看上去,的的確確能減輕農戶負擔。但這其中,有些問題還亟需商討。”
他轉身,面對鄭西元道:“鄭相,我且大膽問你。新軍不事農時,乃專事軍事。其餉,何人發放?軍資又如何調配?朝中稅收這些年本就不多,新軍編練,花費何止千萬貫,這一筆開支,又從何處調撥?”
“軍費不勞渠國公費心,自然有各州各府!”鄭西元道:“兵部擬定新軍規模,州府駐地。各道、各府依力承擔軍費,不須朝廷供養。”
他轉頭,下意識地去找趙正,卻勐然想起,今日趙元良告假了。于是又道:“此事兵部也有過答復,倒是不難。”
圣人“咦”了一聲,“兵部?這么說,趙元良也同意變更軍制?”
“并非如此!”趙金玉出列道:“此事趙相其實原本并不熟知,只是昨日我去探望時,他曾問過臣新軍制的一些細節,臣非領兵之將,對此也并非十分了解,只照軍制表上的多說了幾句。趙相思慮再三,說其中三有三無,他拿不定主意,若是圣人有問兵部,便讓臣替他答復圣人,新軍制有其可取之處,但也明明白白存在諸多不足。但若是朝中議定決策,兵部定全力配合。”
說罷,他便從袖兜里拿出一卷羊皮紙,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此乃趙相呈書,請圣人過目!”
高隆盛走下陛階,接過了呈書,卻聽一旁渠國公冷笑一聲,“什么三有三無,趙相這是在安西騎馬騎慣了,倒是精通兩腳叉開,一邊一條腿了!此等見風使舵、聞風而動的伎倆,當真是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