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沒聽到那如小貓叫喚的聲音。
一心,專注。
從沼到澤,從澤到島,從島到井,從井到橋,日久彌新。
蓉哥兒不會同任何人說起,曾經在青沼、小澤、松島、蒼井、大橋等諸位老師的教導下,初學的幾多知識。再加多年累練,一身功力早非常人可比。
李紈雖已知此此時不是夢中,奈何渾身竟毫無力氣。心中只有一片茫然與憤怒,更讓她惱火的是自己此時內心竟有一種春意蕩漾。
又恨自己陰差陽錯竟將現實當了夢境。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珠大奶奶腦海里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因為她竟沒法去責怪蓉哥兒,若非前面她以為是夢里,還主動喚蓉哥兒過來,主動投入蓉哥兒的懷里,主動……
李紈不敢想下去,羞澀滿面。以后該如何見人啊。
頭疼。
珠大奶奶驚慌亂想一陣,還沒將思緒理清,蓉哥兒卻已低頭下來。連聲音也發不出什么了,兩行清淚默默地從臉側滑落,打濕了鬢發。
該怎么辦?
李紈素來是聰明人,這會兒卻迷糊了,完全沒了方向。甚至,她還能感覺得出,這般下去自己不用多久便要沉迷在這其中。
僅剩的一片思考空隙里,李紈想到了許多事情。
最不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前面的多想無異。用勁推蓉哥兒,卻根本沒任何影響。甚至手指觸及上蓉哥兒肌膚時,更忍不住扶住了他腰板。
心中計算以后……
今兒過后該怎么辦?她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可是蓉哥兒了?這家伙好色貪花的性子,連鳳辣子都搬進他們東府了,寶釵雖然沒進東府,想必他們在叢綠堂里也不是一兩次了。
蓉哥兒會不會一直纏著自己?
我是西府的珠大奶奶,蘭哥兒的親娘,蓉哥兒的堂嬸啊。若一直糾纏在一起,到時候她幸福平靜的生活就將被徹底毀了。
最利害地,李紈最羞澀不敢說的,便是此刻她心里竟還有些歡愉欣喜。蓉哥兒往后若要纏她,李紈怕自己無法拒絕對方,從此一味沉淪其中。
守寡多年的珠大奶奶早忘記了歡愉的感覺,就連春夢里也是縹緲虛無的感覺。今日,大、不相同。哪怕她不愿承認,現實里就是比夢中的滋味更強勁。樣子的俊秀貌美的蓉哥兒,身材居然比她記憶力的丈夫更強壯魁梧。
夫君書生意氣,哪里比得過做二等侍衛的蓉哥兒。蓉哥兒再不習武,也是會有鍛煉的。
忍不住一番比較,李紈更羞澀難言。一雙手兒繞上蓉哥兒背后,緊緊抓著。打定主意,既已發生就當今日是一場特別的夢,待夢醒了再計算。
李紈心中念起,頓時沉迷。
仿佛處在夢境與現實的交匯之地,半真半假,亦真亦假難以分別。恍惚間,像是登了天上見著傳奇故事里的警幻仙子,被這仙子邀著登了放春山遣香洞入了太虛幻境,耳邊亦聽若有若無的涓涓水聲。
一時,姣若春花,媚如秋月。
反記起不久前看過的一文來:
[末云]“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隔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紅云]怎見得他著你來?你解與我聽咱。
[李紈云]“待月西廂下”,蓉哥兒月上來;“迎風戶半開”,我自戶開他亦來;“隔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隔墻花影隨人動,好叫玉人身矯如龍。
短短時間內,李紈從欣喜歡愉到驚慌忍受,又從驚慌忍受到放空放蕩隨心所欲。
不知哪個拿《會真記》的書封包了《待月西廂》的書文,可讓珠大奶奶誤把《待月西廂》作《會真記》,又讓珠大奶奶誤認現實為夢境纖手勾引自沉淪。
李紈突聽耳邊想起蓉哥兒輕喚聲,“宮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