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聽了,玩炮仗的興致也被澆下。倒側眼瞧了可卿,又給蓉哥兒亂打眼色。
困頓不行的他,只見著王熙鳳眉飛色舞,怎么也讀不出鳳哥兒的其中意味。雙目茫然望著,害得對方人兒咬牙嬌哼。
鳳哥兒道:“多好的夜晚,還能瞧著圓滿的月亮。你家媳婦不愿去, 不如你陪我罷?!?
這妮子晚上也沒喝多少酒,怎么上頭了。
蓉哥兒還未回應,蓉大奶奶先笑著回了話?!笆矣幸蝗胀P隳苷f得動大爺陪你點炮仗也是好的。我雖有心思陪你,可滿腦門里的困意實在撐不住了?!?
蓉大爺再聽這話,更見王熙鳳神情。他驟然變色, 像是頭頂被人突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了不少。
終于明白了王熙鳳打著的主意。
好個妮子哪里是要玩炮仗,是緊逼他去點另一種花炮。
不敢點, 不敢點。已經是凌晨冷夜了,還點什么花炮啊。這時間可是一天里最冷的時候,容易感冒。
他是絕不會承認在精神不足時完全沒硬氣。哪個人會在勞累了一天后,特別是已經連續忙碌了半個月時夜里還有心思作弄別的。
暖飽才思煙雨了。
蓉大爺忙喚了林紅玉去差使婆子抬轎,趕緊將鳳姐兒送回倚霞閣才是正經的。只留意了王熙鳳上轎前那惡狠狠的眼神剮了道,他亦也趕忙回寧國府去。
困意上頭,尋往香菱處去。香菱絕對是寧國府內宅里最老實的,像一只慵懶的笨貓,抱在懷里是溫暖如火的。
天真懵懂的她,素來是被動的。她又不會有其他的心思動作,不管大爺說什么香菱都應著,不論做什么香菱都承著。
蓉大爺每每想要避靜時都跑香菱這來,仿佛只有擁著這憨丫頭, 哪怕在夢里都更安穩了些。賈蓉倒也不是不體貼王熙鳳,正月夜夜喝酒連忙,蓉大爺哪有功夫往倚霞閣去鬧。鳳姐兒又是個長閑不住的,以往蓉大爺不在時鳳姐兒都是拉著平兒胡亂睡。
可惜如今平兒有了身孕,王熙鳳也不好再叫她。
蓉大爺呵欠一聲, 擁著溫暖入夢。
等他醒來,已近晌午。倒是香菱還老實躺在懷中,柔柔弱弱動也不忍動,生怕吵著了夢里大爺。哪怕捱著難受,也僅是稍稍紅著臉、微微并著膝。
“手臂被壓麻了吧,怎么也不知道把我推開?!比卮鬆斴p笑著給香菱搓著纖細的臂膀。
香菱腆著輕聲回道:“怕吵著大爺?!?
這丫頭。
軟軟的聲音就更小貓叫喚似的。蓉大爺再瞧得香菱的眼神,心里也不由咯噔一下。她說這話時的神情的認真是做不出假來的。
香菱在兩府所有姑娘中論不善表達也是能拍上號的,偏就這樣毫不做作的回答,更擊蓉大爺的內心。
“手兒麻了不難受?”蓉大爺笑問道。
香菱天真回道:“有一些兒。可菱兒知道大爺昨兒在西邊忙了一夜,睡著時可不能吵了。”
“你不也捱了一夜?”
香菱笑著回道:“昨兒在平姐姐那瞌睡了?!?
“你倒聰明?!比卮鬆敽俸傩Φ溃致犗懔舛亲舆蛇勺黜?,更忍不住輕拍她的小腦袋?!澳闱吧我矝]去吃罷,也不曉得吃過了再來。把你小身子餓壞了可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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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聽著自己肚中的動靜,臉上臊起來,卻不知道怎么回了,憨憨干笑著。
蓉大爺憐惜喚房里的小丫鬟準備吃食送來,兩人勉強應付了肚子,再向丫鬟們打聽今兒府里情況。
“上午時瑞姐姐曾來過, 聽大爺還沒起來便回去了。留下話來, 說奶奶、太太并倚霞閣的奶奶到西邊去,一起到西府老太太那里瞧許家姑娘模樣了?!?
這些好事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