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真惱了?”薛寶釵攜上生悶氣的黛玉,輕聲道:“你去大園子里倒也行,只是那云丫頭嘴里從來沒個(gè)遮攔,別又哪天聽了云丫頭一句話惱上幾天。還不如在這邊陪著我了。”
“我找二姐姐她們玩。”林黛玉此刻就像是耍性子的小媳婦。
竟也奇怪,偏就薛寶釵能拿得住她。
寶釵道:“二木頭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三丫頭如今也忙著,四姑娘年紀(jì)小性子還冷。顰兒和誰玩去?如今園子里詩會(huì)也不怎么行了,又不能放肆玩樂,連辦宴聽?wèi)蚨疾粶?zhǔn)了。哪里還有什么樂趣。”
因?yàn)槔咸傲耍瑢m里下了旨意,這些人家多少得做個(gè)樣子。
榮國府安置在梨香院的唱戲班子都散了,那些女孩兒也都分去了各個(gè)主子那里做丫鬟。
林黛玉沉默下來。望著夜色,心里也止不住感慨。前些日子將心思全放在了蓉哥兒身上,這等蓉哥兒一走,回頭看去大觀園竟悄然間變了。
薛姨媽搬出了園子。寶釵也不怎么去園子里住了。詩會(huì)的主辦人珠大奶奶最近也不知忙什么,竟沒一點(diǎn)心思重辦詩社。三姑娘最近氣性莫名大了起來,聽說在西邊鬧了幾次。
黛玉低聲喃道:“我和妙玉姑娘玩去,再不濟(jì)就回家。”
“妙玉姑娘一心在怡紅院里了,哪有時(shí)間招待你。你要回林家,真就舍得?”寶釵輕輕笑一聲,“等蓉哥兒明年回來,咱們顰兒也要到年級了?我還想趁著時(shí)間好好教教顰兒……”
“哪個(gè)要你教。”林黛玉自然知道這丫頭說的是什么,紅著臉兒不服氣的哼道。“等他來了,他自然會(huì)教。”
“顰兒這性子,要等他主動(dòng)來教。恐怕得把我的好顰兒熬成老姑娘了。”薛寶釵嘿嘿地偷笑一聲。
林黛玉臉色一變,一雙彎彎蹙眉盯著寶釵。
不用說,這次才是真的生氣了。
薛寶釵卻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顰兒真想成好事,林家與西邊都不是麻煩。那人身邊的女孩兒多了,哪里還有太多的閑心哄這哄那?擁有的太多,便漸漸不懂珍惜。一張一弛,才能握住男人。天天板著臉的,哪個(gè)喜歡。”
神京的夜,等到天全黑了才爽。
閣樓頂上的風(fēng)從對面林子里掠來,飛過寬闊的溪面,吹皺一層層漣漪。等披上樓頂?shù)谋娕挂猜杂袥鲆狻?
她們嬉鬧得這一陣,方才說起大觀園里的事情來。
“西邊現(xiàn)在日子不大好過。鳳丫頭雖叫過去管事,卻也是挑挑揀揀,睜只眼閉只眼開始做菩薩了。珠大奶奶本就是一個(gè)菩薩,除非要緊的,哪里肯多嘴幾句。”
“西邊消耗無度,出的多,進(jìn)的少。是有她們頭疼了。”林黛玉也幽幽說一句。這些問題,其實(shí)大家伙都知道。只是誰都不敢拿一個(gè)解決辦法來。顰兒倒是瞥寶釵一眼,道:“老太太和二太太不是也托了你管家,你的能耐還能管不住西府銀子?”
“鳳丫頭不使真本領(lǐng),珠大嫂子全當(dāng)看客。那些姐兒太太們,甚至她們身邊的丫鬟嬤嬤都覺得,不論怎么減也缺不了她們的銀子。竟沒一個(gè)真心管事的,我哪里好再說什么。”
管家也有難處。
最大的難處,還是西府進(jìn)項(xiàng)太少。偏現(xiàn)在東邊因?yàn)橛袔讉€(gè)窯廠,又有黑山村與京外莊子的進(jìn)益,更顯得西邊捉襟見肘。
凡事怕對比。
哪怕是一家人,見了兄弟富裕,心里也難免生起不甘落后的心。用度上,竟一點(diǎn)不減,反還添增。
西邊這么大一家子,最后只能是日益虧空了。
“東邊窯廠的銀子也沒入庫,兩府除了西邊吃飯的嘴巴多一些,倒也沒太大區(qū)別。怎么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三姑娘也這般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