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歷,正德七年,八月二十九。
夜。
抱澤城袍澤湖,正中大營。
頭發虛白,濃眉小眼的陳朔方坐在正堂主位,雙手揣在袖中,描金大袖隨意的搭在雙腿之上。
同樣是眉毛濃重的陳其猛,一身墨綠長袍,安靜的站在老爺子手邊的方桌旁,沖泡著一壺上等山南貢茶。
相比于陳老爺子,四十多歲的陳其猛從面相看竟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太平郡使團抵達山城已有些時日。
使團那邊,除了府司官員主責接待外,陳其猛也代表安南公府和邊軍主將,給予了回應。
安南公陳朔方則一直以戍州戰事為由,對使團使者避而不見。
山南郡兩州目前皆是二級戰令戒嚴,使團使者雖攜有皇命,但在這個時期,依舊是小心翼翼的在青陽城待著。
在安置好三部御使后,更是著力軍中兵甲的鑄造供應,畢竟戍州前線戰事已經開啟,作為山南郡后方補給主力的流州,需要盡可能的做好一應后勤保障!
今日剛從青陽城來到抱澤大營的陳其猛,就看到了自家老爺子從戍州前線悄然返回。
不多時,沖泡起的茶葉慢慢在壺中慢慢展開,散發出誘人的清新茶香。
“阿猛,安南那邊如何了?”濃眉老人瞇著眼睛,漫不經心的問道。
陳其猛托起茶盞,輕輕把沖泡好的貢茶遞給父親,道:
“昨日傳回的消息看,已經進入紅域殺場了,最遲后天,就會走出叢林!”
陳朔方點了點頭,對于給孫子規劃的這條線,一方面是規避來自太平郡使團的問詢,一方面更是磨礪和歷練。
“這次使團三部來人,你怎么看?”陳朔方端著茶盞放在嘴邊,輕輕吹著。
陳其猛退坐在一側椅子上,想了想道:
“使團那邊看似陣容宏大,吏部、禮部和兵部三部御使齊至,但更像是試探一般。”
陳朔方濃眉輕抬,嘴角掛起笑意,帶著考校一般道:“哦?怎么說?”
陳其猛給自己也沖泡上一杯貢茶,接著道:
“從官職上講,三部使者雖是御使,身負皇命,但僅僅是六品主事,在對父親的公職上,并未有很強勢的話語權,特別是在山城這座邊郡戰事將起的時間階段?!?
陳朔方緩緩叩著茶盞,靜靜的聽著兒子的話語。
“三部使者看似并無主次之分,三部對于我們山城的一次來人考評?!?
陳其猛見父親并不說話,于是想了想又道:
“對于吏部而言,府司和邊軍坊司之間的職權溝壑,并不是一日兩日了,咱們大奉那位正值壯年的陛下……”陳其猛抬眼看了一眼父親,緩緩說道,“又是掌控欲極強的人,山南郡兩州隱隱的軍管制,吏部對此不是有一次兩次的意見了?!?
“嗤!你繼續說!”陳朔方嗤笑一聲。
“父親可還記得前些年您去太平郡述職那次?”
“怎么?”
“聽說那位被父親揍過一頓的戶部官員,這些年里平步青云,已然坐到戶部左侍郎的位置!”
濃眉老人慢慢卷著描金大袖,回想著什么,“哦,有些印象!”
陳其猛趁著父親沉思的空隙,喝了口茶水接著道:
“咱們以前和戶部打交道也不少,多是有關山城的糧草借調的問題,雖說每次都有收獲,但磕磕絆絆的一些暗中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陳朔方輕哼一聲,緩緩開口道:
“山城近兩年積糧很廣,隱隱有了自給自足之相,谷坊的功勞是不小,這對于我們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
陳其猛見父親開口,便靜靜聽著,濃眉輕輕皺起,想著父親這句話的意思。
“山城兩州,可以說在大奉版圖上被青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