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樓客堂到后院柴房并不遠,攏共318步,但老婦卻不得不在174步與175步之間停了下來。
因為,她的面前出現了一道簾,一道用于分割喧嘩與隱秘的竹簾。
簾子由72條青色竹片組成,每一片都很勻稱,筆直且鋒利。一道竹簾當然阻擋不了她,但竹簾后的人可以。
老婦的手堪堪將竹簾拉起一半,便瞧見了后院內那個光著兩只腳丫子坐在秋千上蕩來蕩去的小丫頭。
簾后秋千簾下道,簾下垂絲,簾后丫頭笑。
老婦停下腳步自然是因為她認得這個小丫頭,更認得小丫頭手上那一根根與竹簾末端相連的透明絲線。
很多時候,并不是年紀大的就一定有優勢。一如此刻的老婦與小丫頭,兩人年齡相差巨大,看上去似乎老婦一巴掌就能按倒小丫頭,可實際上卻并非如此,從老婦臉上凝重的表情便能得知誰才是弱勢的那一方。
老婦謹慎地一點點繼續向上卷起竹簾,眼神冰寒地看向小丫頭,試探道,“小芝,你這是什么意思?”
小丫頭并沒有回答老婦的話,仍舊咯咯咯地笑著,隨著秋千一上一下,眼睛瞇成兩道彎月亮,歡快極了。
老曲不知道什么時候忽地出現在竹簾旁邊,右手握著一個小酒壇,左手捏著兩只酒杯,靠著墻壁,將酒杯立于左手掌心,用嘴扯下小酒壇的封蓋,一邊緩緩地往兩只酒杯里傾倒美酒,一邊斜眼看向老婦,輕笑道,“姬柳,這道簾子你是過不去的,小芝排第四,你是第十,十是十,四是四,十怎么可能打得過四?”
“剛才你不是說不認識我嗎?”姬柳冷哼一聲,“怎么這會兒又能叫出我的名字了,果真男人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老曲兩只手始終保持著斟酒的姿勢,手很穩,沒有一絲絲顫動,直至滿杯也沒有一滴酒灑出來,盯著酒杯里的美酒,舔了舔嘴唇道,“先前裝不熟只是怕你借機蹭吃蹭喝罷了,現在小芝來了,想必你也不好意思當著小孩子的面賴賬,那還裝什么,攤牌咯……”左手收至嘴邊,對著其中一杯猛地一吸,將另一杯遞向老婦,砸吧一下嘴巴,“喝一杯?”
姬柳面色陰晴不定,并沒有去接老曲的酒杯,固執地一點點卷起竹簾。
簾下的絲線瞬時飛舞而起,如蛇般纏繞在姬柳的右手手腕上,尾端猛然繃直。
姬柳頓覺手腕一陣刺痛,現出幾道紅線,立刻屏息凝氣,僵在空中的右手青筋暴露,額頭滲出一顆顆冷汗,面色陰沉道,“小芝,你真當我打不過你?我這個第十坐了很多年,你那個第四還沒滿一年,沒人跟你爭位子是因為敬重你爺爺,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件事不是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插手的!”
“她不喝……我喝!”在秋千蕩至最高點時,小芝驟然撲身飛出,幾個呼吸間便來至竹簾處,左手在老曲手心上一掃,端起酒杯,一飲而下,卻又立刻吐了出來,伸出舌頭,用手不停地扇著風,“好辣!原來酒是這個味道,也不好喝嘛,我爺爺天天還當寶貝一樣藏著掖著……”
老曲哈哈一笑,舉起酒壇,灌了一大口,“你年紀還小,不懂得酒的好處,等你有一天心冷的時候,就會明白你爺爺為什么會把酒當寶貝了。”
姬柳悶哼一聲,崩斷手腕上的絲線,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盯著一步半之外的小芝,冷然道,“怎么樣,姜還是老的辣吧……閃開,你是攔不住我的,除非是你爺爺站在這里……”
小芝癟了癟嘴,左手一甩,密密麻麻的透明絲線立時飛出,在竹簾前織出一張蛛網,表情玩味地看向姬柳,撲閃著兩只大眼睛道,“姥姥,你要不要再崩一個試試?”
姬柳微瞇著雙眼道,“你真要多管閑事?當心那位發怒了,你爺爺也保不住你!”
“你這人真是不講道理,”小芝嘟著嘴道,“打不過,就用別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