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三伏天,他都會去一次草堂,于清涼草木中,感懷先圣心跡。
今夜這一場詩會,他原本只想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里喝酒吃肉,無奈各種有意無意地推波助瀾讓他不得不站出來。而這幾日生死危局的壓力積蓄心中,也在此刻完全爆發。在癲狂忘我的心境下,申小甲不知疲倦地揮舞竹竿毛筆,將腦中記得的所有詩詞全部書寫在青石磚上。
楚云橋的眼神漸漸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由質疑到震驚,再到一絲絲的癡迷。
沈琦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漸漸顫抖起來,雙眼瞪得大大的,口中不停地重復著幾個字,“不可能,絕不可能……”
不僅是楚云橋和沈琦,方才申小甲聲稱自己是詩鬼的時候,大堂內許多人都和他們一樣,根本不相信申小甲的話,皆是嗤之以鼻,而今卻是滿臉駭然,誰也不敢再質疑半句。
因為,申小甲停筆的那一刻,大堂的青石磚上滿滿當當凝著八十八首絕世詩文。若不是地面實在沒有空隙可以書寫,似乎申小甲還要繼續寫下去。
十幾名寒士踮著腳尖立在墻邊,生怕不小心踩毀了地上的詩文,眼神炙熱地盯著一行行詩文,輕聲吟誦。
漸漸地,吟誦聲越來越大,十幾人變成了幾十人,最后竟是滿樓人都在低吟申小甲寫在地上的詩文。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幾名寒士反復朗讀后,竟是淚流滿面。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币幻驹诙巧系男P望著下方,不停地高呼豪邁二字。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羊胡子老者扶著窗框的手越來越用力,指節青白,眼眶隱隱有些發紅。
“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于我如浮云?!币恍┠挲g頗大的雅士不住地頷首稱贊,視申小甲為知己。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有人一拍桌案,面色悲切地飲了一口酒,恨恨地看向錦衣華服的沈琦,大有一種想要劫富濟貧的沖動。
沈琦注意到那人的目光,陰狠地回瞪一眼,抿了抿嘴唇,悄悄地挪動步子朝著煙雨樓門口走去。
申小甲不知何時又從哪里借來一壺酒,狂飲幾口,一把抓住沈琦的手臂,對著沈琦打了兩個響亮的酒嗝,嬉笑道,“詩狂兄弟……不知地上的這些能不能證明我的身份,若是不夠……我可以再在房頂上添個百八十首,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沈琦此刻很想說地上那些也是申小甲抄的,但在眾人戲謔的眼神中只得咽下去,因為這些詩詞確實沒人見過,若是他說這些詩詞是申小甲抄來的,萬一有人讓他也抄個百八十首如此佳作,那時只會更加尷尬,深吸一口氣,寒著臉道,“不用了,算你厲害,居然比我還能裝,只當個小小捕快真是屈才了,明天我就讓我爹把你調到城主府來辦事,定讓你升棺發財……”
“升官的事情不著急,”申小甲搓了搓手道,“咱們還是先把發財落實了吧……千兩黃金兌成白銀是一萬兩,加上桌上那些金銀珠寶,應該差不多攏共一萬五千兩……拿來吧!”
沈琦眼神冰冷地盯著申小甲,咬牙切齒道,“城主府的銀子……你真敢要?”
“城主府的銀子有什么不同嗎?”二樓上的山羊胡子老者忽然插話道,“莫非你家的銀子是私造的,蓋的不是官???格外燙手?若是如此,我回到京都倒是要請圣上派人來月城一趟,看看你家銀子是如何一個燙手法?”
楚云橋見沈琦的臉色越加難看起來,輕笑一聲,“老大人誤會了,城主府的銀子自然也是蓋著官印的,沈公子方才只不過因為輸了銀子有些氣惱,所以才會胡說……但終歸還是會愿賭服輸,不會亂來的,畢竟沈公子也是赫赫有名的詩狂,這點雅量還是有的……我說的對吧,沈公子?”
沈琦深深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