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頭,爛額。
那名被燒成焦炭的文書佐吏沉沉倒地,黑黢黢的額頭重重地磕在一塊巴掌大小的石塊上,立時碎爛破裂,綻出點點黑灰。
“是火神的怒火……”
人群中不知誰低語了幾個字,而后又在身旁同伴的目光中咽下了后面幾個字。
“又來了,這個月第三個了吧……”
“這就是觸犯祝融大神威嚴的下場!活該!燒得好!”
“噤聲,被那些軍爺聽見了可不得了……快走!快走!此地不能久留……”
霎時間,議論紛紛,哄亂乍起。
原本秩序井然的隊列亂成一團,你推我攘。
有人趁機饒過兵士溜入城內,有人默默退后悄然離去。
申小甲立在原地,掃視四周,將眾人的表情和舉動都收歸眼底,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趁亂溜進城里的有三撥。
第一撥只有一個人,一個身穿黑色鳳紋布衣的苗疆少女。
眉似遠山,口若朱丹,頭上戴著一冠銀飾,舉手投足間叮鈴作響,像極了迎風輕搖的風鈴。
少女鬼鬼祟祟地從人群中滑出,縮頭縮腦地溜進城門洞內,在踏進城內的那一刻,似是以為自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起身子得意地看向城外,卻瞧見眾人都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尷尬地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地奔向城內喧囂處,混進人潮之中。
第二撥是八個乞丐打扮的男子,為首的是個須發花白的老乞丐,身后跟著的另外七人則是有高有矮的青年。在苗疆少女鉆進城里之后,趁著城門口幾名兵士追向少女,也從隊列離開,撒著腳丫子狂跑起來,沖進了城內。
第三撥則是五個江湖草莽打扮的壯漢,瞧見那八個乞丐跑進城內之后,踟躕片刻,互相對視一眼,也匆匆地闖進城中。
悄然遠離城門的卻是兩堆,盡皆普通百姓打扮,或是挑著果蔬,或是擔著木柴,個個面色驚恐,四散而逃。
刀疤兵士見狀速即大手一揮,橫舉長槍,厲喝道,“都給我老實待著!再敢偷溜進城者,死!”
最后一個死字落下時,城門上灑下一片箭雨,斜斜地釘在人群前方地面上,整整齊齊列成一條橫線。
騷亂的隊列立刻安靜下來,原本剛剛升起其他心思的人急忙縮回不安分的腳,重新垂下腦袋,悶悶地排隊靜候。
刀疤兵士冷哼一聲,收起長槍,回到申小甲面前,不冷不熱道,“你還進城嗎?”
申小甲并不直接回答刀疤兵士的話,反問道,“文書沒問題吧?”
“沒問題,有文淵閣大學士穆老作保,比普通身份證明文書更加讓人放心……但正因為你不普通,所以我才想提醒你一句,城中最近不太平,繞道而行更安全一些。”
“文書好使就行,當初那老頭在馬車內交給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吹牛呢,說什么這天下大可去得……既然來都來了,哪有不進去的道理,至于城中不太平……那就鏟平好了!”
“人不大,口氣倒是不小……你應該不是瞎子,當是看見了剛才那位主簿慘死的情景才對,還敢進城?”
“死人而已,這世上每天都有人死,尋常事耳……無外乎這位主簿大人死法奇特了一點,但也不值得小爺我望而卻步。”
“你很勇敢,我很欣賞。”
“當你看多了死人之后,會覺得我的勇敢理所當然,無所謂欣賞。”
刀疤兵士意味深長地看了申小甲一眼,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我以為我見過的死人比你多,沒有什么地方比戰場上死人更多的了。”
“那是普通的死人……”申小甲指了指那具焦炭,淡淡道,“而我見過許多比這更為稀奇的死人。”
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