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我?」申小甲瞪了一眼又想抽出短戟的季步,泰然自若地嘬了一口茶水,嘴角微微上揚道。
朱元直再次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滿上一杯,悠然答道,「如今不論是大慶朝堂上,還是江湖市井中,很多人都認識血衣侯大俠……唔,準確地說,是想認識您。正如大俠曾經寫過的一首詩,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吶!」
申小甲摸摸鼻子,有些心虛道,「其實那首詩不是我寫的,是我一位叫高適的朋友所作……」
「高適?如此詩壇大家,緣何我沒有聽說過?看來還是讀書太少,回頭便差人幫我去找二哥討要幾車書籍,好好惡補一番!」朱元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你大概不知道,我那個二哥對你可是推崇備至,說你不該是個捕快,也不應該去做什么將軍,你最應該待的地方是文淵閣,做個大學士……為天下文壇傳承奉獻自己,成就圣人之名!」
「喲!這評價實在太高了,我可擔不起……其實我就是一俗人,沒太高的理想抱負,只想找個清凈的地方,和妻子兒女過著粗茶淡飯的日子,有知己,自在一生。」
「自在?這理想可不低……不過,說句心里話,我也不想你去做什么大學士,那樣太浪費了,你這樣的人,一身武藝高深莫測,而且還很年輕,應當做武林盟主,統領天下所有豪俠,保家衛國,濟困扶弱,如此方不愧這堂堂七尺之軀!」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我能力有限,心胸狹窄,可能要辜負殿下的期望了,這輩子很難成為那樣的大俠。」
朱元直皺了皺眉,慢悠悠地撕著包子面皮,淡淡道,「人活一世,總要做些什么吧,什么都不做,哪邊都不沾,最后會懊悔的。」
申小甲撇撇嘴道,「人生怎能無悔,想要得到什么,必然會失去一些東西。」
「這句話很有味道,我記下了……說到失去和得到,不得不跟你閑聊兩句,」朱元直右手按在寶劍上,望向茶攤外的街道,目光幽幽道,「小時候,我經常聽父皇講起一些爺爺的故事,所以在那高墻之內的歲月中,非常想要出來走一走,瞧一瞧,也銘記著父皇告誡的與民同樂四個字……」
「所以你就在衣服上打了一個補丁,偷跑出去當游俠?」
「坊間傳聞多有不實,信不得……真實的情況是我帶著一隊親衛兵出城去當游俠。」
「然后呢?」
「然后他們都死了。」
「江湖險惡啊!」
「不,是人心險惡……」朱元直又滿上一杯茶,喝了個底朝天,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忽然笑了笑,不輕不重道,「因此我現在雖然依舊喜歡與民同樂,卻不怎么喜歡人。」
申小甲瞥了一眼茶攤外面的黑甲士兵,面無表情道,「沒關系,我并沒有厭惡你派兵清場的意思,若是我換作你,可能更加跋扈……做皇子嘛,自然必須要囂張霸道一些,否則就是不務正業。」
「你真是個有趣的人……」朱元直側臉盯著申小甲看了片刻,抓起寶劍,重新插回腰間,站起身來,將只剩下一層薄皮的包子扔到桌上,雙手插袖道,「今天這包子的心藏得太深了,回頭我得好好教育一下張扯面,不能因為生意紅火了就忘記初心……先走了,省得在這里待久了,我那些哥哥們提心吊膽,回見啦,血衣候大俠!」
申小甲嘴角浮起一絲意味難明的笑意,忽地伸出右手,擋在朱元直身前,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且慢!」
朱元直瞬即停了下來,扭頭看向申小甲,眨了眨眼睛道,「這么快便改主意了?」
「殿下誤會了,我屬羊的,是個倔驢脾氣,」申小甲搖搖頭道,「一旦決定好的事情,一百匹牛都拉不回來!」
朱元直呵呵一笑,右側嘴角向上一斜,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你攔下我作什么?」
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