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舞第四五七章 錄供(上)
就算是三法司,也不可能保證每件案子都能順利偵破,事實上排除屈打成招、冤假錯案之類的情況,實際上的破案率并沒有那么高——尤其是自從路引制度漸漸成為一紙空文之后,人口的大規(guī)模流動也對此產(chǎn)生了相當大的影響。
李獒春、屠西峰、傅子瞻這三巨頭固然各執(zhí)一耳有所不合,但作為三法司的領(lǐng)袖,他們也不得不在一件事上達成共識——這世上最難解的謎不是出于特定目的而產(chǎn)生的預(yù)謀,恰恰是毫無道理可講的題干。
曝尸荒野最后被野獸啃食殆盡的殘骸,連死者身份都無法確認,該怎么破?狹路相逢一個眼神錯開便痛下殺手,哪來的動機?就算有人當街行兇,只要這人反應(yīng)夠快本事夠高,在被捕之前就一路逃命到深山老林當中,自此就當個孤魂野鬼,又如何抓他?
三法司的訓(xùn)練、考試內(nèi)容都有跡可尋,但很顯然真實的案件往往就會出現(xiàn)很多不合邏輯的內(nèi)容。
所以那種充滿隨機性因素的可能性,只能算是賀難鍛煉自己思維的挑戰(zhàn),卻不能在實踐當中作為優(yōu)先考慮的選項。
如今客棧一伙人當中全賴老板娘葉慈主持大局,而若是她能夠配合自己的調(diào)查,那么其余人也會在這樣的慣性之下逐漸順從,所以這冒充郡兵衛(wèi)所衛(wèi)吏的家伙便先點名要先于這位女士談一談。
賀難并沒有采用常規(guī)的「你昨夜都做了些什么,見過什
么人」這樣問訊式口吻作為開場白,而是耍了個詐,以循序漸進的暗示來引導(dǎo)這些人彼此懷疑:「我想聽聽你對客棧里其它人的印象。」
這樣做的確有風(fēng)險,會加重某些人對于這場談話的反感導(dǎo)致信息的缺失,但同時從別人嘴里聽來的交叉證言也要比本人說出來的更加值得分析——注意,并非更值得取信,而這樣做也會凸出兇手將懷疑的視線引導(dǎo)至旁人身上的行為。
葉慈的臉上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愁苦,她剛想主動與賀難說些什么,卻被這家伙的提問打了個措手不及,等待了片刻之后才組織好語言,卻是一個帶有些不確定的疑問句:「你的意思是……你想通過我了解到客棧其它人的情況?」
「正是如此。」賀難點了點頭,雙手交叉擱置在桌面上,等待著葉慈的講述。
婦人定了定神,終于道:「好吧……」
管賬的金先生,今年四十三,為人比較圓滑。很早以前就跟隨王千渾做事,客棧的一切出納都交由他打理,包括王千渾的其它生意也會讓他過手查賬,但其為人有點兒小貪財,偶爾會在賬上鉆個空子吃點回扣,王千渾念他跟了自己這么多年勞苦功高所以通常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也沒有再重用,所以這些年一直都守著碼頭客棧原地踏步——此外,這位金先生也有些好色,常趁著掌柜不在沱沙淀時借故與老板娘葉慈獨
處。
店小二小童,就是那個脾氣不小的跑堂,二十歲整,性情好斗,打起架來人近不得身,本是附近鎮(zhèn)上的一個混混,后來被王千渾收攏到身邊,讓他在客棧做事。說是負責(zé)待客的跑堂,可這人的脾性哪里能老老實實地招待客人?其實更像是王掌柜留在客棧里看場子的打手,沱沙淀一帶的小地痞們也都管他叫大哥,儼然就是年輕時候的王千渾。
雜役小胡,今年二十二歲,性格十分靦腆,也是客棧里存在感最低的一人,總是悶頭做事。他本是當年與王千渾一起在沱沙淀發(fā)家的老友之子,其父將他托付給了王千渾后撒手人寰,而王掌柜就安排小胡在客棧里幫工,如今已有五六個年頭了,而小胡這孩子也是任勞任怨,日日將客棧里外都打掃的煥然一新,有誰忙不開了都能上去搭一把手,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少言寡語了些。
后廚于播,外號「于跛子」,時年三十一歲,敦厚老實,身高體胖。他是
王千渾正妻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