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能有意外之喜,雪中送炭般找到一家尚在開門營業著的精致酒肆,魏頡自覺今晚極是幸運,這來得未免也太是時候,心情也跟著變好了些許,遂匆匆將那匹名為赤驥的赤鬃老馬栓在了酒肆門口,帶著腹中懷胎的彩裙小女子沈笛,與之一同進入了熱鬧非凡的店鋪里面,準備喝個舒服。
入得那家店名喚作“落花踏盡”的街邊酒肆之后,魏頡這才發現,其實此家深夜酒肆的面積當真很小,和一般的破舊客棧差不太多。
但即便占地不大,內部光臨的客人卻幾近爆滿,個個碰杯換盞,大聲侃天盡興,喝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深冬夜里,雖無風雪飄刮,卻仍是異常冷峻難捱,路邊地凍、天幕凝寒,幸而這座蒼蒼茫茫的世間,還有這么一處溫意如春的狹小場所,可供人暫時性的飲酒驅寒,彼此間報團取暖。
再無奢求,有此,已幸甚至矣。
由于店面本就不大,除掉中央的臺子和一些必要的擺件,面積就更顯小得可憐了,半夜里來此地喝酒娛樂的客人又甚多,故而魏、沈二人入店后著實費了不少功夫,方才勉強尋到了一處落座的位置,即便如此,依舊還是免不了與其他人肩碰肩背靠背,頗為擁擠貼合。
既來之則安之,沒什么好嫌棄的了。
大晚上在城中找家還開著張、賣著酒的鋪子不容易,擠點便就擠點吧,總也比在外頭吹風受凍,冷得想流鼻涕打噴嚏來得強,魏頡內力強悍自無懼嚴寒,而小姑娘沈笛體格孱弱,兼有孕在身,對冷天氣的耐受力明顯不強,正缺一個溫熱的屋子暖暖身子,一入酒肆內就宛如捧了個湯婆子,進來就再也不想出去了,吵便吵了,至少能有個暖乎乎的安身之所,勝過外頭十倍。
本著嘗鮮的好奇態度,魏頡跟長相憨厚的店家要了瓶酒液色澤渾如黑漆的“三勒漿”,此酒入喉味醇,回甘很濃,粘稠度尤在西域人專門釀造的葡萄美酒之上,聽店內老板說,南院大王耶律鎮江就特別鐘愛飲用這種液體綢粘若血的三勒原漿,加之“三勒”一詞在天燭國語中與血液發音相近,耶律大王還饒有興致的給這酒取了個霸氣的別名,就喚作“龍血酒”。
魏頡端著酒杯在位子上稍微喝了一會兒,那家雖不大但是既熱鬧又暖和的沿街酒肆里,忽然來了個身穿單薄艷麗衣衫,盡顯胡人風情特色的高挑女子,并不似中原人那樣行甚么萬福禮節,剛來便開門見山,直接為入得此間飲酒作樂的客人們表演起了無比華麗的舞蹈,羅衫搖曳,各種自由動作主要以跳、騰、挪、踏為風格特點,時而雄健迅急、剛毅奔放,時而柔軟瀟灑、詼諧有趣,堪稱生命力十足,意態盎然,觀看時令人情緒隨之起伏振奮,大半夜的無有半分睡意,困倦之感被悉數遣散,只欲起身歡呼喝彩,扯著脖子高叫:“跳得好!”
另外還有一個穿著相同款式曼妙胡服的遮臉女子,坐在稍稍旁邊點的地方擊鼓奏樂,邊敲邊縱情高歌,曲調中包含濃濃心意,投入的感情甚是飽滿,努力為眾賓客奉獻妙極嗓音,顯是希望客人入店后能留下一段美好回憶,流連忘返當回頭客,歌與舞交相輝映,好一副“鼓催殘拍腰身軟,汗透羅衣雨點花”的歌舞畫面。
酒肆老板在一旁與眾人自豪介紹,說那對身材曼妙、容貌姣好的姐妹花是他的女兒,二女兒演奏的歌曲名為《笑入胡姬酒肆中》,舞名叫胡騰,又名美人拓枝,此類舞曲演出原本都是男子獨舞,而現在由老板的大女兒一介女流之輩跳將出來,倒也別具一番風味,令人眼前一亮。
酒肆掌柜始終自吹自擂,言語滔滔不絕,講述自己女兒以及自家酒水有多么多么好,而店內其余客人更多是借著滿腔的酒勁發泄情緒,一旦歌聲或舞姿到了高潮處,總是掌音雷鳴,喝彩聲震天。
魏頡由于看過“天下第一花魁”竇妙的神妙舞蹈,聽過滇戲少女許靈霜的天仙歌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