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和宮。
“娘娘, 嫻妃求見。”
握在手中的佛珠一頓。略施粉黛的惠妃睜開眼,望著面前供奉的佛像, 殷紅的唇抿成一條直線,“不見。”
“是。”宮女應了一聲, 正欲退出去,就又聽見惠妃的一聲喝止,“慢著。”
宮女停下腳步,等著惠妃的吩咐。
“讓她進來吧。”將手中因為婆娑多次,而有些泛黃的佛珠,掛在佛像平攤出來的手上。那佛珠是象牙雕就,每一顆都是地獄中一種鬼怪的鏤刻, 掛在慈眉善目的佛像手上, 難能有什么莊嚴之感。
柳青蕪進來的時候,看見站在眼前的惠妃,心里莫名一顫——當年入宮時候的惠妃,還是一個拘謹又愛笑的女子。現在多年過去, 惠妃面貌上還能看出幾分當年時候的輪廓, 但她沉靜的目光又顯示出,她已然不是當初那個在后宮之中任人欺辱的柔弱女子了。
惠妃望著眼前的柳青蕪,并不說話。
柳青蕪看她鬢間金鳳,才恍然已匆匆過去十幾年,她垂首向她行禮,得到的也只是惠妃說不清是什么意味的審視目光。
柳青蕪幽居長樂宮數十年,當初那張揚跋扈的性子早已收斂起來, 黛眉柔婉,“惠妃娘娘這些年過的可好?”
“好。”惠妃言簡意賅。
柳青蕪抿了抿唇。皇后已逝,惠妃如今可以稱得上是寵冠后宮,比起她現在的下場來,確實要好的多。
惠妃坐在椅子上,抬手將宮女遞過來的杯盞接了下來。柳青蕪跪在地上,她也不讓她起身,慢騰騰飲盡一杯茶之后,才不緊不慢的道,“嫻妃看來是安逸的日子過多了,竟有閑暇功夫關心起我來了。”
柳青蕪從地上抬手,仰視的角度望過去,惠妃眼中有一層深深的郁色。
“起來吧。”
柳青蕪站起身來,因為跪的太久,起來時,身子還因為不穩踉蹌了兩下。
惠妃像是沒有看見一樣,她本是清麗的長相,卻非要畫那樣艷嫵的紅唇,唇印沾在白瓷杯上,血一般。
“我來,是想同惠妃就當年的事,道個歉。”柳青蕪還是低著頭。
提起當年的事,惠妃那死水一樣的眼中,終于浮現出些微波瀾,但轉眼那波瀾就又沉進陰郁的黑色中,“當年的事?”
“我在長樂宮幽居數十年,現在想起,當年最不對不起的就是你。”柳青蕪道。
惠妃并未打斷她。
“我與皇后,一起欺辱你,陷害你……”柳青蕪眼中也浮現出沉痛的神色來,她這些年一直不愿提及的往事,卻要在如今一切都勝過她的舊敵面前,重新挖出來,“害你在宮中受到這樣大的磨難,害你腹中的孩子一出世就……”
砰——
茶杯摔在柳青蕪腳下,瓷片裂了一地。
“你這次來,是故意諷刺我?”惠妃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柳青蕪見惠妃那淡漠的目光忽然變的利刃一般咄咄逼人。
“我當初受的磨難,如今不都還給了你們。”惠妃往前一步,“如今皇后死了,顏嬪死了……連你,也只能抱著你那傻兒子呆在冷宮里。你有什么資格諷刺我?”
柳青蕪并未想要借這事諷刺她,看惠妃一步一步走來,就忍不住生出后退的心思。
惠妃也只是走出兩步,就再未向前,只站在柳青蕪幾步外,陰郁的望著她。
柳青蕪止住內心驚悸,伏身跪在地上,地上那碎裂的瓷片扎進她手掌中,她也咬牙忍著痛,將身子伏到最低,“惠妃——淑清,當年是我騙你,是我害你,你若是還恨我怨我,我把命還給你。”
惠妃冷冷的望著她。數十年前,她在宮中舉步維艱的時候,只有這嫻妃愿與她相交,她感激涕零恨不能將一顆真心都掏給她。結果呢?無數次陷害,連她懷有身孕的時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