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前線!”王小三興奮地說:“可我是個炊事員。我更喜歡背著那支花機關,而不是行軍鍋。”說到這里他很不好意思地抓他自己的后腦勺:“所以……我不是個合格的炊事員。牛大叔早就說過,我干啥啥不行,要不是看我還有點良心,炊事班都不留我。”
“牛大叔是誰?”
“他是我的老班長,沒少修理我。可他是最好的班長,宋干事,有機會你一定要去采訪他。我現在也能給你講他的事。”
可惜宋小瓷已經停筆了,也沒再繼續往下問,王小三有點失望,不過還是重新高興起來:“你想看看我那支花機關槍嗎?我現在就去給你拿來,那槍是……”
“不用。下次吧。”
又是班長,為什么很多戰士都想說班長呢?比如羅富貴明明是排長,那小戰士卻一直說他是班長,執拗得無法理解。宋小瓷似乎很遺憾,不過還是留給王小三一個工作式的微笑;王小三似乎也很遺憾,被迫還以一個禮貌的微笑。
……
以為羅富貴應該是這里最丑的戰士了,可是見到了這位低調得如陰影的人,宋小瓷被那張傷痕累累的面孔嚇得眼都不敢多抬,盡量看著自己的鉛筆尖。
“我……沒什么可說。”
“你是……戰斗中受傷的嗎?”
“不。我……只是個倒霉鬼。可是……我還不得不為此感到幸運……你被逼著感覺幸運過么?”
完全莫名其妙的反問,搭配他仿佛被燒灼過的沙啞嗓音,宋小瓷差點沒捧住手里的筆記本,慌慌道“呃……我覺得……你不該……以為容貌……”
“這話……不該由你來說。我只是想……讓傷痕能夠對稱些。”
……
宋小瓷的采訪熱情即將消耗殆盡,無意間發現一個軍人正在經過空地,軍裝整潔年輕英武,臉上似乎也掛疤,卻更添兵風,巧合的是他那別致綁腿打得跟九連長一模一樣,繼徐小和羅富貴之后,這是第三個從外形一看就適合做典型的,這個要是能拍照都可以做宣傳報了。
“你好。我叫馬良。”被宋小瓷攔停的馬良微笑應對,那微笑里帶著三分靦腆,笑得恰到好處。
“我姓宋,宋小瓷。”
“我知道。要我幫什么忙?”
“不是幫忙。是采訪。”宋小瓷來了精神,重新打開她的破筆記本。
馬良下意識抬手捏了捏他自己的鼻子,看看地面又看看遠方:“你……采訪過我們連長么?”
“沒有。”
馬良點點頭,忽然道:“我不能接受你采訪。”
“為什么?”
“我在執勤。實在抱歉。”
“那你什么時候……”
“酒站的警戒任務我得全天負責,我睡覺都得睜著一只眼。采訪別人吧,我現在必須得去查崗了。”
……
胡義回了他的原住處,走進這間三張床的木屋,才發現羅富貴和吳石頭也搬回來了,此刻人都沒在,一屋子汗臭味。
站在門口視線越過那兩床臟兮兮的凌亂,最里面那張床仍然和她離開時一樣整潔。胡義當然能適應汗臭味,但此刻他無法容忍,這味道遮蔽了他想聞到的一切!
慢慢走向里端窗下那張床,看了看手里拎著的水壺挎包等尚有灰塵的各色家當,破天荒沒舍得把這些東西往這張整潔的床上放,直接放在了臨近的羅富貴那張床,然后摘了中正步槍認真掛在床邊墻,接著拿起了窗臺上他那個破搪瓷缸子,吹去缸里的灰,放在在手里默默端詳了半天,才重新擺回窗臺,摘了軍帽開始解開束腰武裝帶,準備卸下疲憊。
身后的屋門響了,胡義懶得回頭,繼續解開風紀扣,沉聲道:“趕緊領著吳石頭給我搬出去!把你倆的床也抬走,順便給我弄張桌子來。”
卻沒得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