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此景,無人能夠反駁,官家頷首道:“這才是正理。"說著對王素道:“誹謗狄樞相一案,一并查處,有造謠惑眾者,嚴懲不貸。"又對知制誥王珪道:“王卿家,替寡人擬一道誡諭群臣疏,從今往后,不許再以神怪之說,誹謗大臣,免失國體。”
王珪恭聲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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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彥博只覺著腦中嗡嗡作響,后面的朝會一句都沒聽進去,直到那胡公公叫‘退朝"他機械性的率百官恭送官家,然后木然走出朝堂。
文相公素來威嚴,群僚不敢近前,只有王拱辰跟著他,回到政事堂去了。
到了首相簽押房,文彥博官帽都不摘,便頹然坐在圈背交椅上。
“不過區區一道捕風捉影的彈劾,"王拱辰不解道:“相公怎會如此沮喪?”
“老夫第一次當宰相,時間不長,兩年而已。"文彥博答非所問道:“至和二年,蒙官家不棄,再次被召回任首相。這次是和富彥國搭班子,也算是眾望所歸,我倆也相許,一起匡扶社稷、改革時弊。”
“二位相公拜相之日,舉國歡騰,"王拱辰輕聲道:“人們都說,國家得相矣。”
這并非虛言,文彥博加富弼,這對組合,是宋朝有數的黃金搭檔,更是難得的干正事兒的一對宰相,兩人都是能做事、愿做事的大才,當時他們一上臺,國人確實寄予了無比的厚望。
“誰知道時乖運歹,一年多來疲累交加,非但沒有建樹,還對百姓犯下了重罪。"文彥博嘆口氣道。回想這一年多來,由不得他不郁悶……執政之后,先是面對賈昌朝的挑戰,好容易把這老狐貍壓住,官家又突患重病,人事不省,局面一片混亂。盡全力把內廷外廷的局面都控制住,等到皇帝醒了,他們力推的六塔河工程又出事了……
緊接著連月大雨,全國范圍洪澇,京師更是成了座水城……文相公是左支右絀、疲于應付,上任一年多,卻好像過了好幾年似的。終于等到水災過去,眼看著要否極泰來了,又出了這樣的事,文相公的神經再粗大,此刻也挺不住了。
“誰知道,這才還不如上次,好歹上次還裁了軍,這次呢?弄得一地雞毛,就要卷鋪蓋滾蛋,"文彥博苦笑道:“叫老夫如何能甘心?”
“不至于那么嚴重吧。"王拱辰難以理解道:“難道就憑郭申錫的一面之詞,官家就要罷相么?”
“郭申錫講什么并不重要,關鍵是官家怎么想。"文彥博嘆口氣道:“狄青被中書省提議罷齤免,已是眾所周知,他不可能再留在西府了,一定會繼續上疏請辭。你說官家這時候,把我和狄青放在一起查辦,安的是什么心?”
“什么心?”
“連狄漢臣這個斑兒都知道羞恥,不戀棧權位,我這個當宰相的,豈能連他都不如?"文彥博自嘲的笑笑道:“這回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可叫賈相公給算計著了。”
“許是相公多心了。"王拱辰心下一陣黯然,卻又微微激動,首相一走,自己這個參知政事,是不是可以向前挪挪窩?當然,他也算是名臣,不可能把想法寫在臉上,輕聲安慰道:“官家的心病沒好利索呢,誰知道是不是無心之言?”
“有心無心,你走著瞧。"文彥博淡淡道:“過幾日,御史臺的調查結果送上去,看官家如何批復,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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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小半月,御史臺的調查結果出來了,經過反復推劾,最后的結論是郭申錫和張伯玉所告不實,張伯玉因為是御史,有風聞奏事之權,故而免于彈劾。郭申錫則因為造謠,被降官外放。
如此輕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