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二十四萬禁軍,以指揮為單位,分駐在城里城外四百座軍營內。幾乎每條街上都有軍營。
與后世人印象中的軍營不同,大宋朝的軍屬也是住在營中的。因為本朝當兵是一輩子的事兒,只要當上兵,這輩子就甭想干別的了,所以人人都有家有口,全家就住在軍營里。
是以本朝的軍營,根本就是一個個家屬院,雞飛狗跳、孩子撒尿,根本沒法在里頭清點人數。
因此需要點校軍卒時,都是將其拉到本軍所屬的校場上進行。
此刻,趙宗績便在陳恪與司馬光的陪同下,來到位于廣備橋左近的宣武上軍校場外。校場內高墻壁壘,和外面從來都是兩個世界。
“你進去過么?”趙宗績策馬問身邊的陳恪道。
“沒有。”一身不顯眼的便袍的陳恪笑道:“我只去過行軍打仗的大營。”
“我也沒去過。”趙宗績轉頭問問身穿綠色官服的司馬光道:“司馬先生呢?”
“下官也沒去過。”司馬光身材瘦削、個子不高,五官端正、雙目深湛,讓人一看就覺著特別可靠。
“這汴京城中如此多的軍營、校場,我們三人竟未涉足。”趙宗績有些沒話找話道:“可見軍隊和外面是兩個世界。”
司馬光只點點頭,沒有應聲,讓趙宗績小小尷尬。
好在這時候,已經到了校場門前,就聽一聲炮響,營門大開,兩列身穿簇新號衣,頭帶紅纓范陽帽的軍士。邁著整齊的步伐出來。在營門兩側列隊。
十幾名披甲戴盔的將領,滿面笑容從營中迎了出來。
趙宗績等人也下馬,與一眾高級軍官見禮。盡管大宋朝文尊武卑。可也得分場合,那領頭的武官是侍衛親軍步軍司副都指揮使王凱,宋初平蜀大將王全斌之孫。已經七十歲的老將軍。在軍營外見著了,趙宗績少不得喊一聲‘王爺爺’。
雙方見禮后,王凱親熱的拉著趙宗績的手臂,便和他扯起了家常。
一邊說著話,兩人一邊往里走,一眾隨員自然緊緊跟上,進了校場院中。
陳恪湊著這機會打量了一下,只見這里十分整肅。東西南北全是四四方方的高墻大寨,寨角設著垛樓。以便了望。墻上每隔不遠,就吊著一盞燈籠。燈下一列軍卒佩刀持槍,釘子似地站著。數千名兵丁。就在空曠的大操演場上操練軍鎮。只見旌旗翻騰、戰鼓頻頻、衣架鮮明的士卒們,不斷變換陣勢。看上去如穿花蝴蝶,煞是悅目。
王凱請趙宗績到校場北面的議事廳中歇腳,一進去便見鮮花錦簇,桌上擺滿了新鮮的水果、精致的點心。每把椅子還套了椅套,透著濃濃的形式主義。
謙讓后,趙宗績坐了上位,環視眾人道:“昨天,大都在步軍司衙門里,聽過宣旨了吧?”
“聽過。”眾將轟然道。
“那就閑話后敘,此次本人奉旨清查各軍員額,”趙宗績款款說道:“之前在衙門的審查發現,禁軍兵籍管理弊竇叢生,揭去舊數而不存按檢、以致兵數皆無籍可考。”頓一下道:“故而,只能采取用發餉的花名冊,對人頭的笨辦法來清查。”
眾將正襟危坐,王凱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三衙里都是丘八,卻不如文官們辦事精細。”
“官家有言在先,既往不咎。”趙宗績點點頭道:“從今往后,會派專員來打理檔籍,當然,這跟我此行的差遣沒關系,我只管員額相符!”說著看了看司馬光。
司馬光便打開厚厚一本花名冊,沉聲道:“宣武上軍額定十營,一營五百員,共五千額。目前因老病退役,增補未及,實有兵四千九百七十員。”
“還有一百三十人告假。”宣武上軍的秦指揮使補充道:“請假都是經過軍部批準,有據可查。”
“回頭將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