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神祇般的男人站在雪地里,棲霞山下,他轉過身來,玉華般的美貌簇擁在黑狐毛領子里,漆黑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削紅唇的嘴唇,一股子桀驁矜貴。
北風呼嘯,白色雪粒紛紛揚揚。
那張臉,俊美無儔,眸若朗星,就這么一錯不錯的向她看來。
顧櫻心神一震,抬手捂住泛疼的太陽穴,晃了晃腦袋。
本就沒有睡意,這下更睡不著了。
海棠一直睡在落地罩外的矮榻上,今日她受了一巴掌,又被江靈兒潑了一盆冷水,受了風寒,一早便熄燈睡下了。
“夫人……夫人……”
“夫人快走……”
“夫人快跑!”
外頭不知何時傳來海棠斷斷續續的囈語。
顧櫻自己緩和了一會兒疼痛,摸索著穿上厚厚的狐裘,提了一盞燈籠,走到外間。
海棠滿臉通紅的躺在矮榻上,額上滾燙,燒得人迷迷糊糊的。
顧櫻怕她睡死過去,拍了拍她的臉頰讓她醒過來。
而她一睜眼,卻似看到了鬼一般,尖叫起來,“啊!你這個妖女,你到底是誰,為何和我家夫人長得一模一樣!”
夫人?什么夫人?
顧櫻不解的控制住她的雙肩,“海棠,你怎么了?你好好看我是誰?”
海棠滿眼露出惶恐,眼神瘋狂閃躲著,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不要殺我……不要……”
“沒人會殺你,海棠,你到底怎么了?”
“夫人,夫人。”海棠復又哭起來,很是悲情,“你快走,他們會害你的……”
顧櫻心神一凜,不知為何,后背猛地竄起一陣寒涼,“害我?誰會害我?”
海棠繼續哭著,上氣不接下氣的推搡起顧櫻,“夫人快走啊……”
顧櫻皺了皺眉頭,實在沒辦法,只能先讓她躺下,自己則出了房間,去廚房給她熬藥。
外頭寒風呼嘯,黑洞洞的夜里,鬼哭狼嚎一般。
顧櫻縮了縮脖子,進了廚房,才發覺自己那碗藥是真的涼得跟冰坨子一樣,她實在喝不下去,順手倒進了檐下的水溝里。
可整個隱香別院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森。
讓她心頭越發不安。
……
翌日,海棠的高燒總算退了下來。
顧櫻在她床邊守了一夜,做了一夜奇奇怪怪的夢。
海棠目光呆滯的醒來,看見趴在旁邊的女子,聲音嘶啞道,“姑娘,你怎么在這兒?”
混亂的大火像一條火龍,瞬間將人吞噬,雙腿間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一聲嬰兒的啼哭,似一道驚雷炸開了云層。
顧櫻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滿頭大汗淋漓,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姑娘……”海棠眼神里也透著空茫。
顧櫻動了動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身在閨房里,根本沒有什么大火,也沒有嗷嗷大哭的嬰孩……
她心底苦澀,自嘲一笑,“我剛剛做了個噩夢,夢見我生了個孩子,特別可愛,就是長得不太像我,像……”
像誰呢?不出來,可也不像江隱。
海棠眼神微動,“孩子?”
顧櫻納悶兒道,“是啊,夢里還有……一個奇怪的男人……他……”
她又不上來了,那些畫面太模糊,像發生過的,又好像沒有發生過。
她只知道那個男人……抱著她倒進大紅的鴛鴦被中,與她交頸親吻,那炙熱的體溫快將她整個人都燒沒了。
可她卻并未覺得抵觸,反而很喜歡與他親近,恨不能與他抵死纏綿,直到天荒地老。
顧櫻有些心虛的紅了紅臉,總感覺自己背著江隱做了不該做的事。
海棠卻驀的拉住顧櫻,眼神直愣,“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