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刺激感就如高空俯瞰下的山水之美一樣,挑戰著感官和內心的極限。
可對燕子來說,這不過是尋常。
天色漸暗,群山只剩了影子,江水也只是一條倒映著霞光的帶子了。
燕子遠離人煙,只往黃昏飛去。
可惜路終有盡時。
燕子飛進深山宅院。
“篷……”
兩只燕子都化作人形。
宅院房檐下全是燕子窩,屋里屋外也飛著許多燕子,嘰嘰喳喳。
院中彩燈高掛,卻不見幾道人影。
“先生……”
少年悄悄瞄他,比了請的手勢。
宋游便跟他往里走去。
走進一間大屋,里頭裝飾典雅,卻只有一名老者坐在上首。那老者身材高瘦,發如銀絲,滿面皺紋,好似風都吹得倒。只見他這模樣,宋游便知曉為何燕仙在此那水妖還能作亂一方了。
而見他走進來,老者卻是連忙杵著拐杖站起,向他拱手說道:
“貴客臨門,有失遠迎……”
宋游不敢怠慢,也是連忙還禮:
“在下宋游,逸州靈泉縣一山人,早聞燕仙大名,如今得見,實乃有幸。”
“當不得當不得,不過是山下世人胡亂喊的名號。”老者聲音也蒼老得不行,又連忙指著旁邊椅子,“道友快快請坐。”
“多謝。”
宋游也不扭捏,叫坐就坐。
“按著現在山下世人的習慣,道友稱我一聲燕公即可,燕仙卻是當不得的。”
“燕仙客氣。”
“道友年紀雖小,一身道行卻是驚人,又在凌波縣為民除害,是大義之人,我本該親自相請,奈何年紀大了,行走不便,只好叫這不成器的子孫代我來請道友了。”老者說道,瞥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一邊的少年,暗自搖頭,“這小子膽小無用,但愿沒有怠慢道友。”
“燕仙此言差矣……”
宋游也瞥了一眼那名低頭的少年。
自己今早才問了他天上風景如何,晚上他便請自己體驗了一把奇妙的飛行之旅,他不覺得這是巧合,也不覺得燕仙請人一向是這樣請的。
小妖精不諳世事,感情淳樸真摯,你對他報以善意,他便回你善意。
宋游很難不喜歡他。
再說今夜這飛行之旅,莫說千金,實在是萬金也難以換來的,到現在他心里還念念不忘。
宋游很難不感激他。
于是只笑著說:“這位小友性格純真善良,與我相處雖短,可兩次相談,卻也融洽,并非燕仙所說那樣。”
“道友不知……”
老燕仙笑呵呵給他說:“這孩子從小膽怯,不敢與人說話,見了人就害怕,見了同類,長輩,甚至兄弟姐妹,都說不出幾句話來。”
“那他一定很擅長與自己相處。”
“哈哈,不說這個……”
老燕仙擺了擺手:“還未請道友飲茶,實在無禮。”
話音剛落,桌案上多出兩杯蓋碗茶。
老燕仙先端了其中一杯。
宋游便端了另一杯。
奇怪的是,他本是神游,卻能照常將這杯子端起,再掀開蓋子,湊近聞一聞,茶香依舊,撇一撇上邊的茶沫,一口下去,也能喝個真切。
“好茶……”
宋游笑著夸獎。
這倒是有意思。
“道友喜歡就好。”老燕仙頓了下,“方才聽道友自稱來自逸州靈泉縣,敢問道友可是出自伏龍觀?”
“正是。”
宋游倒也不驚訝。
伏龍觀每一代傳人下山游歷起碼間隔三四十年,在這個人均壽命三十多歲的年代,說隔了很多人的一生不太恰當,卻也隔了很久了。加上許多觀主游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