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祖上的關系,皇后待她這個兒媳還算和氣,時常召她進宮話。
比起東宮里劍拔弩張的夫妻關系,婆媳之間倒是頗為融洽。
沈雨燃跟著黃門穿過數道宮廊,不多時走到了坤寧宮前。
她望著眼前雄偉的殿宇,不禁心生感慨。
內侍通傳過后,很快便召她進去。
她來時尚早,皇后還沒更衣,正在臨窗飲茶。
閑居時她穿得簡單,但身上的蜜合色宮裝依舊價值千金,連系扣都是用的大拇指甲蓋大的南珠。
“娘娘萬福金安。”
見沈雨燃來了,皇后笑道:“陪哀家坐會兒吧。”
“是。”沈雨燃謝恩過后,宮女搬了繡墩過來,放在皇后的旁邊。
“聽太子又給你晉了位分?”
沈雨燃道:“是殿下錯了。”
“你不必緊張,這次在西山桃林,你受了大委屈,平素又都是你在侍奉太子,是該給你晉位分。”
沈雨燃知道皇后對她的這句喜歡不是敷衍。
蕭明徹太重視徐宛寧,所以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皇后都不太喜歡徐宛寧,總覺得徐宛寧拿捏住了蕭明徹。
皇后是個寬厚善良之人,縱然不喜歡徐宛寧,至多對蕭明徹幾句,提點一下要雨露均沾而已,并沒有親自出手整治過他的后宅。
沈雨燃一向敬重皇后,但經歷了這么多事之后,她忽然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對惡人寬厚良善,并不是真正的良善。
反而是對惡人縱容和默許,是助紂為虐。
沈雨燃深吸了一口氣,抬眼望向皇后。
“委屈談不上,但著實是嚇了一跳。我只是沒想到,在天子近前的皇家園林里,竟然有人能避開侍衛的耳目,縱犬行兇。”
“你放心,涉及此事的所有人等,無論主犯從犯,皇帝都判了斬立決。”
“圣上英明。只是我素來膽,每每想起此事,總覺得后怕。那天在桃林里,除了我之外,還有秦奉儀、宋夫人,還有睿安殿下、榮安殿下……榮國公府當真是勢大,那日在桃林中的人,他們是想殺誰就能殺誰啊。”
沈雨燃刻意加重了“榮安”兩個字,果然,她話音一落,皇后的眸光猛然一滯。
是啊,那日榮安也在西山桃林,跟沈雨燃就隔了幾丈遠。
若是旁人要加害的是榮安,是不是榮安也遭了毒手?
皇后久居中宮,享受著無上榮光和尊崇,似乎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威脅到她。
然而沈雨燃這一句話點醒了她。
她并不是刀槍不入。
她唯一的骨肉也能被人輕而易舉地傷害。
沈雨燃心覷著她的神情,低聲道:“那個徐敬是錦衣衛的千戶,做起這些事熟門熟路的樣子,也不知道在這之前做過多少害人的勾當。”
“是啊。”皇后神色冷沉。
如此順當在西山桃林安排好了一切,怎么可能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呢?
沈雨燃見自己的話已經在皇后心中掀起波瀾,不再多言,只是沉默地陪坐在一旁。
靜默片刻后,宮女入內通傳道:“娘娘,榮安殿下來了。”
“叫她進來。”
榮安公主很快走進殿來,喚了聲“母后”。
見皇后和沈雨燃神情端肅,便問:“母后跟沈承徽在什么呢?”
沈雨燃道:“是我不好,跟娘娘起西山桃林的事情了。今兒這么好的天氣,著實不該再那些。”
“都過去的事情,就別想了。”榮安公主走到皇后身邊坐下,抱著皇后的胳膊搖晃著撒嬌,“母后,沈承徽得對,外頭的天氣可好了,兒臣陪你出去賞花吧。”
到嬌俏可的女兒,皇后心中柔軟,卻愈發放不下沈雨燃剛才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