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大槐樹下的茶攤上,倒是一片難得的陰涼。
“你們送禮了?”擱下茶杯,陸云又問道。
“怎么可能沒送!”那管家提起這茬兒,就氣不打一處來道:“幾個管事的都吃了禮,可什么用也沒有,該拖還是拖!”
“是只拖了咱們幾家,還是……”陸云又問道。
“可不止咱們幾家,也不只是安家費,”那管家打開了話匣子道:“每次去都會遇上好幾撥要錢的,都是咱們南邊的!”氣憤道:“北邊的幾乎沒有拖欠,他娘的就是欺負(fù)人!”
陸云點點頭,他已經(jīng)問完了。但也不好馬上就走,便耐著性子又坐了一會。
“公子,”見他不再發(fā)問,那管家便有些擔(dān)心的問道:“那天之后,他們沒找你家麻煩吧?”
“沒有。”陸云搖搖頭。
“那就好那就好,”那管家著實松了口氣,那天之后,他一直擔(dān)心,會遭到北邊的報復(fù)。但既然陸云都沒事兒,想必自家就更沒問題了。
“對了,還有件事,你可否了解。”最后,陸云輕聲問道:“陸閥的粥廠歸誰負(fù)責(zé)。”
“聽說也是余慶房。”那管家整天往賬務(wù)院跑,要錢的本事不行,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不過不是姓周的管,而是那天不在場的一個柴管事負(fù)責(zé)。”
陸云滿意的點點頭。又坐了一會,他便起身告辭,那管家再次向他道謝,目送陸云離去。
走出好遠(yuǎn),陸云突然想到,自己又忘了問人家名字,不禁又歉疚的嘆了口氣。
從立德坊出來,他又去了忠孝坊,這里同樣是陸閥洛南八坊之一。這次陸云的表現(xiàn)要好很多,他直接打聽到一戶人家門口,點名要見他們管家。那位管家自然也是當(dāng)日的幾人之一,見面后,陸云又把同樣的問題拋出來,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轍。
離開忠孝坊,陸云陷入了沉思。陸閥號稱詩書傳家,對待下面人向來以慷慨著稱。他們給族人的安家費,乃八大家族中最豐厚的。按理說,賑災(zāi)這種門面事,更沒有道理甘居人后了……
想到入城時,那些災(zāi)民的對話,陸云不禁暗嘆:‘那哪是甘居人后,分明是丟人現(xiàn)眼!’
‘就算是貪污,也不至于如此急不可耐,這樣很容易惹出麻煩的。’陸云托著下頜,暗暗尋思道:‘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讓他們不得不這樣做……’
聯(lián)想到那何管事不愿事情泄漏,以及大個子說陸楓有個大窟窿要堵。陸云幾乎可以斷定,這兩個月來,余慶房大肆克扣拖欠起錢款,肯定是瞞著上頭,而且和陸楓有關(guān)!
這時,幾個災(zāi)民端著破碗到他面前乞討。漯河上幾處橋梁都有官差把守,不許災(zāi)民到洛北去,他們只能在洛南乞討。
陸云摸出錢囊,一個碗里放了幾枚銅錢,幾個災(zāi)民自然千恩萬謝。
“不用客氣,”陸云看著他們,不動聲色的問道:“京城不是開了好些粥廠嗎?為何還需沿街乞討?”
“哎,公子爺。京城內(nèi)外統(tǒng)共三十六處粥廠,像我們這樣逃難進京的,怕不得有二十萬。哪里都是五六千人排隊,一天能排上一碗就不錯了,哪能夠吃啊……”
“是啊,有些粥廠的粥,還清湯寡水,根本不頂事兒!”災(zāi)民們憤憤道:“就好比……”他們見陸云一副世家公子模樣,唯恐說錯了話,趕忙硬生生打住。
“好比陸閥的粥廠?”陸云卻替他們說道。
“公子是陸閥的人吧……”災(zāi)民們整天走街串巷,自然曉得這一帶幾個坊,住的大都是姓陸的。
“但說無妨,”陸云說著,又摸出一把銅錢,放到他們的碗里。
“謝公子爺,公子爺真是好人啊!”幾個災(zāi)民高興的道謝連連,便接著道:“其實陸閥的粥廠一開始是極好的,可沒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