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嚇死別人,能嚇死你嗎?”左延慶的臉上卻露出罕見的歡快笑容:“我看你和你奶奶一樣,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橫楞種,生下來就是為了嚇別人的,哪有別人嚇到你們的份兒?”
陸云聞言,先是心下一安,自己果然賭對了。前大內侍衛副統領保叔告訴他,左延慶原先是西秦金翎公主的護衛頭領,后來金翎公主被迫嫁給高祖,左延慶為了完成西秦國主的囑托,進宮侍奉公主,這才成了高祖皇帝的手下。所以,保叔判斷說,此人很可能既不忠于高祖、也不忠于大玄,只忠于太后而已。他就算要陰陸云,應該也不會提太后的名字。
而左延慶提了太后的名字,其實就是在向陸云暗示自己的立場。
“我皇祖母,現在可安好……”陸云旋即神情一黯,掩飾不住眼中濃濃思念。
“不好,很不好。”左延慶也是神情黯然,幽幽道:“不知你有沒有膽量,去見她一面?”說著他釋然一笑道:“本來我還擔心來著,但現在看來,你想必是有這個膽量的。”
“是。”陸云鄭重點頭道:“我回京以來,一直有這個打算,只是苦于沒有機會,正想著要不要夜闖禁宮試一試。”
“千萬不要。”左延慶緩緩搖頭道:“宮里有大宗師坐鎮。”
“老公公指的是杜晦?”陸云輕聲問道。
“不,還有一個叫皇甫丕顯的宗室。羽林衛指揮使皇甫康只是名義上的大內統領,實際上宮里的防務由他負責。”左延慶淡淡道:“以你現在的修為,只要一進紫微宮,就會被他發現的。”
“哦,是這樣啊……”陸云不由一陣后怕,他真的打算在近期夜探禁宮,除了偷偷看太后一眼,還想要摸摸宮里防務的底。幸虧有左延慶提醒,不然非得弄巧成拙不成。
“不過殿下也不用擔心,怎么說這次恩科,也是以為太后祈福的名義所設,那太后聽說你被夏侯閥排擠,覺得圣品難得,不希望你就此沉淪,所以想見見你,鼓勵你一番,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那再好不過,晚輩等候老公公安排。”陸云聞言一喜。
“嗯,稍微等一陣子,你剛來這里碰到咱家,馬上就去見太后,容易讓人多想。”左延慶輕輕擱下茶盞,露出送客之意道:“另外,你想報仇咱家不攔著,但要提醒殿下一句,你姓皇甫不姓陸,不要把姓皇甫的都當成敵人。”
“晚輩謹記在心了。”陸云深深一揖,起身退出偏殿。
左延慶端坐在蒲團上,自顧自飲著茶,沒有相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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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云從偏殿出來,見曹太監還在后花園門口守候,知道里頭母子相見的戲碼還沒結束。
他便邁步進了三清殿,從小道童手中接過一炷香,畢恭畢敬的插在香爐中,又向三清道祖拜了三拜。然后便靜坐在蒲團上,聽著悠揚的鐘聲,閉目養神開來。
實話實說,雖然他從不后悔與夏侯嫣然退婚,但心頭卻也一直實打實的籠罩著厚厚的陰云。
他雖然沒跟族人接觸,但也從風言風語中能聽出,現在陸閥中對他父子已是頗多怨懟,認為是他們招惹到了夏侯閥,害的全族都風雨飄搖。盡管閥主和幾位執事如今還撐著自己父子,可時間一長,難保他們會為了所謂大局改弦更張,犧牲掉自己父子,換取夏侯閥的諒解。
畢竟自己比起夏侯閥來,實在是弱小的可憐,身邊除了陸信、保叔之外,居然沒有一個可用之人。自身的武功也卡在瓶頸,突破遙遙無期……所謂圣品之名,沒有實力做背書,只能成為引禍的靶子而已。
而另一方面,初始帝顯然比自己預想的還要著急。他本以為初始帝會緩上一二年才發動,但沒想到大比剛結束,就迫不及待的將自己和大皇子推了出來,要以兩人為棋子,跟夏侯霸好好掰掰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