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張靜虛的想法,沂城縣令應該是個有城府的人物。
原因很簡單,一縣之令非同小可,若是換成后世的級別,乃是響當當的縣高官。
這官位的權力可不小!
不但掌控一地民生,而且握有人事財權,自古以來,一把手政治,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天高皇帝遠,縣令就是土皇帝。
所以在張靜虛的想法里,縣令這種人物必然城府深沉,即使不是老奸巨猾,至少也能深謀遠慮。
但是張靜虛怎么也不敢相信,這沂城縣令竟然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官風儒雅?
完全沒有!
城府深沉?
簡直笑話。
卻說這是次日清晨,張靜虛早早趕到縣城,由于乃是初次拜見上官,所以他刻意帶上了禮物。
禮物是一本古籍,專門從城里書鋪挑選的孤本。
雖然是孤本,東西不算貴,僅僅花了五十文錢,但卻是首次送禮的佳品。
畢竟是古籍嘛,送禮顯得文雅啊。
到了縣衙之后,規規矩矩通報一聲,很快就有個管家模樣的迎出來,滿臉堆笑道:“這位便是張捕頭嗎?我家縣尊已在后宅等您……”
張靜虛連忙拱手,同樣滿臉堆笑道:“清早打攪,還望海涵。”
順勢就把古籍往前一遞,再次笑呵呵道:“鄙人前些年間渾渾噩噩,直到最近幾日才變為正常人,所以,家中貧寒的很,初次登門拜訪,實在無錢置辦心意,幸好無意之間弄到一冊古籍,厚顏帶來給縣尊賞鑒賞鑒……”
話說的如此漂亮,登時讓縣衙管家肅然起敬,然而很快卻臉色古怪,似是哭笑不得道:“竟然是書?還是古籍?張捕頭,您真是選了一份‘好禮’啊。”
張靜虛聽的微微一怔,忍不住道:“莫非太過唐突不合適?縣尊竟然清廉到連一本書也不肯收的地步嗎?”
管家似乎仍舊哭笑不得,連連搖頭道:“不不不,倒不是這意思,雖然我家縣尊清廉自潔,但是人情來往的小禮還是會收的,只不過…只不過……”
張靜虛心中一動:“那就是我選的禮物不合心意了吧。”
這次管家并未回答,而是臉上重新堆徹笑容,連連伸手相邀道:“來者是客,蓬蓽生輝,張捕頭咱們這邊走,我家縣尊已在后宅等您。”
如此避而不答,反是邀請入內,顯然這管家已經意識到自己身份,所以不愿意在禮物問題上失言。
張靜虛則是越發好奇,心里隱約有了某種猜測。似乎,沂城縣令不像他想的那種城府。
他在管家的帶領下,很快穿越縣衙前院,途徑中院的時候,見到一些廂房門口全是探頭探腦的人,顯然,很多書吏都在悄悄觀察他這個縣衙新捕。
沂城縣衙分為前中后三進,前面是代表官府的衙門大堂,中院是辦理政務的各個廂房,至于最后面的后院,按慣例是縣令一家的居所。
這種情況全天下都一樣,縣令的居所必須在縣衙后宅,除此不得另外置辦宅子,至少明面上不得置辦。
卻說張靜虛在管家帶領下,終于到達縣衙的后宅居所,而才一進入后宅,眼前的場景就讓他一愣。
只見院中一座涼亭里,放著一張古色古香書桌,桌上有一古樸香爐,裊裊煙氣氤氳飄蕩。
很文化氣息的意境。
但是再細一看,忽然有些不對味了。
只見書桌之前站著一個魁偉大漢,滿臉橫肉顯得十分兇神惡煞,此時正在怒眼圓睜,惡狠狠的咬牙切齒。
這魁偉大漢手里攥著一桿毛筆。
那是很精致的毛筆,筆桿赫然是白玉所制,若是文人雅士見了這種筆,恐怕愿意用性命交換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