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的那個未來。”姜星火答道。
“抱歉。”
李景隆沉默了幾息,還是說道:“我無法確定這是否是未來,也無法感同身受。”
姜星火倒也沒有顯得十分意外,畢竟,這件事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都注定無法相信并感同身受的事情。
他打算跳過這個話題,繼續講下去。
然而就在此時,朱高煦突然開口。
“俺見了姜先生的神態,即便是未曾感同身受,卻不知怎地,也有些悲傷起來......”
朱高煦片刻遲疑,方才說道:“這種悲傷,一時間不知如何描述,直到剛剛,俺想到了最貼切不過的三個字——空悲切!”
難道是?李景隆有些驚訝地看著朱高煦。
朱高煦沉聲:“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李景隆剎那怔然,旋即問道。
“所以姜先生的感覺,便是如岳武穆寫下這首詞時這般屈辱、無力、憤恨?”
姜星火點了點頭。
就在姜星火點頭的這一瞬間,李景隆卻忽然覺得,自己信了。
李景隆說不出自己為何相信了姜星火所描述的未來。
可那空氣中仿佛凝滯的悲哀,卻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那可能是真的。
“那后來如何了?”
李景隆咽了口吐沫,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那個我們注定看不到的未來,倭奴便如金人和蒙古人一般,再一次奴役了漢人上百年嗎?”
“怎會如此?”
朱高煦聞言蹙眉,立即粗聲來駁。
“太祖高皇帝誓師北伐,有一句所言如南宋韓侂胄檄文無二,便是這句——天道好還,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順,匹夫無不報之仇!”
“漢家兒郎,但有血性,如何能忍受異族欺辱?”
“金有岳武穆壯志饑餐胡虜肉,元有太祖高皇帝從頭收拾舊山河,便是未來,又如何會沒有那到死心如鐵的好男兒站出來,試手補天裂呢?”
朱高煦的畢生文化,顯然都凝在了這幾句之中。
“會有人站出來嗎?”
兩人都安靜下來,期待地望著姜星火,畢竟他才是那個預知未來的人。
即便是言之鑿鑿如朱高煦,此時心頭也有些忐忑。
姜星火沒有說會或不會,而是深吸了一口氣,清吟道。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一呼同志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齊從軍,凈胡塵!”
“誓掃倭奴不顧身!”
“——不、顧、身!”
聽完這首格律奇怪的長短句,兩人愣在原地,竟是久久難以釋懷。
他們仿佛看到了無數學堂中上一刻還在埋頭苦讀的學子,下一瞬便披著戎裝,與倭奴浴血奮戰。其中大多數,稚嫩的臉龐永遠失去了血色,變得灰白,卻依舊是向著敵人的方向不屈地倒下。
“好一句誓掃倭奴不顧身,慷慨悲歌之氣,不遜《燕歌行》的那句‘死節從來豈顧勛’!”
李景隆呵氣感嘆:“可惜無酒,不然當浮一大白!”
而朱高煦胸中氣血翻涌,竟是仰天一聲長嘯。
無端驚起老歪脖子樹上眠著的數只肥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