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陳縣并不遠,坐牛車打南城門出,沿著干硬的黃土路行了不過兩刻多鐘,就到了。
這還是陳勝第一次來自家的農莊。
不是他不關心,而是他很清楚,自己連這個時代的莊稼都認不完,來了也只能當個看客。
有那個時間,他還不如在家里多陪陪清娘。
不過這一次來,給他的觸動還是很大的……短短兩刻多鐘的路程,他就在見到了好些個坐在田壟上抹淚的農夫。
他們田里的莊稼苗子,大都黃得不成樣子了,就算后邊有雨,都大概率是救不活了。
要知道,這些農夫耕種的,大都不是自己的田地,而是從各個世家大族哪里租來的田地,而且地租還極高,大都在七成左右……世家大族拿七成,他們拿剩下的三成。
而且這筆地租,是無論他們種不種得出糧食,都得交!
可這些個貧農,豐年之時尚且要飽一頓、饑一頓,才勉強夠嚼谷,而今遇上這種天災,哪里還有余錢去繳納地租?
只能賣兒賣女了。
或者棄了田地偷跑出去逃荒了。
流民就是這樣來的……
雖然陳勝早就預料到了今年會有旱災、會有糧荒,并且早早的就開始為糧荒做準備。
但往日住在縣里邊,既不缺水、也不短糧,旱災糧荒即將爆發的恐慌,更像是暴風雨前夕令人感到壓抑的低矮烏云。
而今看著那一望無際的大片大片酷黃色,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這股末日般的壓抑與絕望。
這令他不禁反思……自己或許也就是個何不食肉糜之徒!
……
陳守走在自家的田地之間,聽著領路的佃戶什長挨個挨個的給他介紹,那塊田里種的是粟、那塊田里種的是麥。
默默的看著,那些田間那些一口一個東家大哥的叫著陳守,看容貌卻比陳守老了二十歲的佝僂農戶,滿面悲苦的提著水桶,一顆一顆的澆灌干枯的莊稼苗。
默默的看著,那些田間那些不到自己胸膛高的小蘿卜丁,穿著打滿了補丁依然漏著腚的破爛衣衫,一邊在田間勞作,一邊滿臉羨慕的偷偷打量自己。
他心頭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好在,他們家田地里的莊稼苗,雖然葉片也都有些泛黃。
但看起來,只要有充足的水源,應該還救得活……
“阿爹!”
陳勝從懷中掏出昨日連夜畫出來的祈雨祭臺圖紙,遞給身旁的陳守:“這是祈雨的祭臺,您盡快找人來筑好!”
陳守接過折疊得方方正正的絹帛,驚訝的問道:“那卷云里霧里的祈雨之術,你瞅明白了?”
他看過那卷小云雨術,知道此事。
陳勝點頭:“看明白了!”
陳守打開絹布瞅了幾眼,擰著眉頭道:“大郎,這可不是個小活計,你確認你沒問題?”
方圓二十四丈、高有三丈的祈雨祭壇,單靠人力的確不是個小工程。
但行商陳家的別的不多,就是鍛骨境的伙計多。
讓他們來做這個活計,人人都相當于一臺小型挖掘機!
陳勝:“若是沒有把握,兒子也不敢勞煩各位叔伯……阿爹,修筑之時在祭臺周圍加裝一圈木板以作遮擋,最好是今日之內筑好,夜里兒子便施法祈雨,完事兒之后就直接推了祭臺的上兩層,待再要祈雨之時,重新再壘,以免引來外人注目!”
他邊想邊說道,頓了頓后,又補充道:“最好是讓莊子里的佃戶們,白日里便在各片田地中心挖出蓄水池,引流蓄水。”
陳守捏著絹布遲疑了片刻,幾度張開語言,但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陳勝:“成,老子這就派人回家去叫人!”
陳勝點了點頭,又道:“叫的人時候,從家里取二百斤糧食過來,今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