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面色復雜的權衡著利弊,遲遲未開口回復。
陳勝也不著急,命人送上炭爐水壺,悠然煮起了茶。
不多時,下方人潮如織的長街上,一名頭戴獬豸冠、身穿束腰玄色勁裝、腰懸無刃鐵尺的昂然法家弟子,沿街高聲背誦著《漢律》,街上來來往往的陳縣百姓們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只有一串拖著大鼻涕的孩童,嘻嘻哈哈的跟在這名法家弟子的身后,法家弟子背誦一句,他們就跟學一句……
清脆的童聲,落在陳勝的耳中,卻宛如天籟。
他站起身來,抱臂目送那名不太聰明的法家弟子漸漸遠去,眼神之中卻都是欣賞的目光!
韓非召集入稷下學宮的第一批法家門人,自然都是法家的優秀人才。
但優秀的人,往往都太過聰明。
而聰明人的缺點,就是總喜歡用一些省時省力、一箭多雕的聰明辦法去做事。
再不然就是憋著勁兒,總想搞個大新聞,一鳴驚人……
但處在陳勝如今所處的層次,他更愿意手下多一些能像下方那名法家弟子一樣,肯腳踏實地去做事的實干型人才!
“這是法家弟子?”
荊軻不知何時站到,如陳勝一般凝視著遠去的那名法家弟子,問道。
“是的。”
陳勝點了點頭,轉身呼喊道:“來人!”
“咚咚咚……”
一名傳令兵步履匆匆的沖上二樓,抱拳行禮:“大王!”
陳勝指著那名法家弟子遠去的方向:“去打聽打聽方才過去的那名法家弟子,將其人姓名與作為,呈報右相!”
傳令兵再抱拳:“唯!”
荊軻立在陳勝身畔,看了看遠去的那名法家弟子的背影,再看了看轉身匆匆下樓去的這名傳令兵的背影,心頭忽然涌上了一股不真實的荒誕感。
他們幾百人奔波幾千里,或許還不如陳勝一句話成效大……
‘這就是背靠大山的好處嗎?’
荊軻這樣問自己。
但他思索了片刻后,卻得不出答案,索性直接開口問道:“若我武墨弟子入陳縣,你可能等同視之?”
陳勝微微皺眉,正色道:“我再說一遍,我意請你入我漢廷為斬妖司鎮守使,乃是因我信任你的能力,相信你的品德!”
“你武墨門人的身份,充其量也就是錦上添花?!?
“不是因為你是武墨門人,我才想請你入我漢廷;而是因為你,我才愿意放你們武墨入我漢廷!”
“你若有疑慮,那此事就此作罷,你權當未聽過?!?
陳勝板著臉,佯怒道。
事實上,他的確也挺看重荊軻墨者這個身份的。
但談判嘛,當然不能漏了底牌讓對方抓住機會坐地起價!
在陳勝的眼里,武墨是一個扭曲的極端組織。
他們一方面攀附權貴,通過為權貴處理臟活兒換取金錢,并且行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
但另一方面,他們又將賺來的大部分骯臟金錢奉獻給了他們墨家,并且其中絕大多數墨者都打心眼里堅信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正義的、他們墨家的主張才是九州的未來。
兩種相悖的特質,在武墨這些墨者身上完美的融合,最終造就這么一個能將不義的刺殺、伏殺,打出類似于保衛戰、圣戰的那種不畏犧牲、慷慨激昂氣勢的扭曲極端組織!
雖然他們不是宗教組織,但行事風格的確是帶著點邪教那味兒……
當然,在“世官制”與“察舉制”徹底斷絕底層百姓的上升途徑,階層壁壘堅不可破的黑暗社會背景下,武墨參與到權貴階層內部傾軋干下的那些個臟活,還真不算是錯!
殺十個世家豪族之人,都難有一人是被冤枉的!
什么?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