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節氣。
金陵長安區,陳家大院家宴,席開三十桌。
陳勝做常服,帶著一家老小,出宮吃席。
酒席上,一大群陳家嬸娘圍著頭一回出宮的牛馬哥倆,滿臉姨母笑的輪番上手。
有的說,這哥倆眉眼似陳勝、俊臉兒似清娘。
還有的說,這哥倆和陳勝小時候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牛馬哥倆今天也尤為給面子,誰上手都不哭鬧,就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就像是在認人一樣。
另一邊,陳守與一群老哥們一口酒一口肉的扯澹聲,也是震天響……
經過上水陸道場那事兒之后,他就將手頭京城衛戍師的兵權也交回了朝中,算是徹底退下來了。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太特殊了。
特殊到,他將作為九州有史以來第一位未做過人君,就成為太上皇的人,名留青史。
若是讓他老人家繼續統兵,他老人家上前線,陳勝擔驚受怕、他的上官下級擔驚受怕,連敵人都跟著擔驚受怕。
不讓他老人家上前線,那就輪到滿朝文武難受了,旁的暫且不論,單說見了陳守還以何禮待之?是以君王之禮待之、還是以同僚之禮待之?哪種都對,哪種都不對。
旁的地方都很熱鬧……
唯獨陳勝所在的幾桌小輩,安靜如雞!
其實往常家宴,都是家中的叔伯們陪著陳勝坐,畢竟他不單在朝中的地位高,在家中的地位同樣也高。
這回他們是借故老哥幾個喝酒,特地把晚輩們都安排到陳勝附近,期冀自家這些一年都見不到陳勝兩面的小崽子們,好好與陳勝連絡聯絡感情。
對于他們的想法,陳守樂見其成,陳勝也不抗拒。
只是他們忽略了,他們自個兒借助著長輩的身份加成,到了陳勝跟前都說不出幾句囫圇話來。
換了與公于私都是臭弟弟的小崽子們上,又有哪個捋得直舌頭?
一個個硬著頭皮、身體繃得僵硬,就跟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板板正正、目不斜視的端坐飯桌前,給人一種下一秒點到他名字,他立馬就會勐竄起來,大聲的答應一聲“到”的即視感。
陳勝不說話,誰都不敢說話。
陳勝一開口,全都跟著應和。
陳勝坐得渾身難受。
他們也是如坐針氈。
卻還誰都不好先走。
周圍的叔伯嬸娘們偷偷打量著這邊,是又怒其不爭又暗自著急,可若是讓他們過來岔一岔這邊緊張的氣氛吧……他們也不敢!
最后還是陳勝裝模作樣的壓低聲音,與坐在他身旁的陳風談論公務,不去看其他人,周遭緊張壓抑的氣氛才慢慢松懈了下來,才終于有人敢提快去夾那塊自己盯了好一會兒的雞腿……
平心而論,陳勝沒少給家里這些弟兄機會。
他們并不知道,他們的升遷看似都是走的正常流程,但實則全部都是陳勝親自操持。
每個月他們在各自位子上的表現,都會匯總到陳勝的手里,只要在所在位子上表現出才能、做出功績的人,短則三月、長則半年,都必然會升遷到更高的位置上。
看起來,這種并沒有針對某個人特地開后門的升遷,算不得多大的栽培與提拔。
但其實,這種只要有才能、有功績,就一路綠燈暢通無阻的升遷路,已經是絕大多數從政之人的最高追求了。
而陳勝都已經這樣給他們機會了,還無人能堂堂正正的走進晏清殿,這就說明他們的才能的確不夠出眾。
這很正常,那些詩書傳家的官宦世家,出敗家子的幾率都比出人才的幾率大。
更何況是陳家這種以前依靠行商謀生的商賈之家?
反正就陳勝看來,他這一輩的兄弟們是沒多大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