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仍然不夠資格走進(jìn)晏清殿,但從一名不入品的亭役走到這一步,中間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在這無比漫長的五年里,他學(xué)會了很多很多事,比如不懂的事、不要急著插言,不懂的事、不要急著下結(jié)論。
比如現(xiàn)在,雖然他覺得他是懂朝政的,但既然自家老父親說他不懂,那他就不懂。
“好了,來找我啥事兒,說吧!”
陳勝搖著頭重新走到了鋸子前,一腳踩住木料繼續(xù)拉動鋸子:“你要沒事兒,哪里記得還有我這個老不死的爹……”
當(dāng)初他將這倆小的趕到街頭去做亭役,哥倆與他賭氣都在長安區(qū)他祖父邊上安了家,沒事兒誰都不肯回宮來見他。
這兩年,哥倆逐漸體會到他的苦心,倒是知道回宮來瞧瞧他了,可也大都是夜里回來與他一起吃頓飯,吃完連夜就出宮,誰都不肯多呆。
大白天回宮,肯定是有事兒……
陳啟沒忍住偷偷向滿嘴怪話的老父親翻了個白眼,而后正色道:“西極孔雀王朝的使節(jié)團(tuán)入京納貢之事,父親大人知道吧?”
“嗯?”
陳勝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再看向一旁的蒙毅,蒙毅連連點頭:“哦,是有這事兒……怎么了?”
陳啟見狀,哪還不知老父親壓根就不知道這事兒?
他說不出是無奈還是無力吐槽的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兒子今日奉命陪同使節(jié)團(tuán)游覽京城之事,無意間聽人提起,父親大人當(dāng)年遠(yuǎn)征孔雀之時,曾縱兵屠殺孔雀數(shù)十城,戕害孔雀百姓三百萬……是也不是?”
“三百萬?”
陳勝拉動鋸子的手沒停,漫不經(jīng)心的答道:“有這么多嗎?不記得了,當(dāng)年也沒數(shù)過,不過他們既然說我屠了三百萬,那就三百萬吧!”
陳啟驀地瞪大了雙眼,身軀顫了顫,臉上肉眼可見的浮起了大片大片雞皮疙瘩,甚至連頭發(fā)都快豎起來了:“父、父親大人,身為、身為一國之君,怎可如此暴厲恣睢、慘無人道,那是不是三百個,而是三百萬啊!”
他語無倫次的、磕磕巴巴的大聲說道。
陳勝那輕飄飄的一句話,對他三觀的沖擊,比當(dāng)年陳勝將他們哥倆扔到街頭上做亭役還要大!
陳勝松開了手里的鋸子,直起身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眼神非但沒有責(zé)怪、暴怒之意,反倒還有些欣慰之色。
“不錯!”
陳勝笑著點頭道:“這幾年亭役沒白做,懂得生命的可貴,知道敬畏了!”
他的確很高興長子能有這樣的反應(yīng)。
因為陳啟會感到憤怒、感到驚悚,是因為他意識到了,那是三百萬個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數(shù)字。
但……
“這小子最近都和什么人在一起廝混?”
陳勝看向蒙毅。
蒙毅毫不猶豫的答道:“回陛下,大公子最近與禮部侍郎淳于越一系的儒家官吏走得比較近。”
“嘖!”
陳勝搖著頭,拿起了鋸子繼續(xù)拉動:“給范增、蕭何、陳平遞個話過去,就說我很喜歡禮部那一票儒家官吏,覺得他們對于時政很有見地,請他們多給這些人一些立功的機(jī)會……嗯,就讓他們?nèi)グ材现鞒种趁竦氐慕袒ぷ靼桑瑢I(yè)對口!”
話音落,一節(jié)木料被鋸斷,“彭”的一聲落地。
蒙毅目不斜視的躬身:“唯!”
陳啟震驚無比的看著老父親當(dāng)著他的打擊報復(fù)、明箱操作,整個人都出離憤怒了:“您、您、您怎么能如此剛愎自用、麻木不仁?”
“我不仁?”
陳勝眼神睥睨的拿眼角看著自家長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仁’?對內(nèi)友善、寬恕、寬松是仁,對外鐵血,兩人一分為二也是仁,連儒家都宣揚我的學(xué)說,奉我為第三祖,你說我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