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邯鄲趙王宮南門外,清晨的霧氣剛剛散去,一隊百余人的兵卒人馬已經在此等候多時,見到數輛戎車緩緩從宮門內開出,他們的領隊,馬服君之子趙括立刻迎了過去。
隔著好幾步,坐在車上的明月便聽到了趙括的大嗓門。
“長安君,數日不見,你聲名愈發顯赫了,我在紫山,都能隨時聽來邯鄲趕集的百姓說起你的事跡。”
明月看過去,卻見趙括頭上戴著野雞尾裝飾的銅冠,身穿一套漆成黑褐色的輕便皮甲,數百枚甲片用紅色的葛麻束帶編綴成一個整體,中央有青銅護胸,雙手上是窄袖和銅護臂,打磨得光滑錚亮,下半身則穿著胡褲和皮靴。
戰國仍然是個銅鐵并用的時代,尤其是甲胄,鐵制的還不多。這種銅皮合甲是趙國實行胡服騎射后的騎吏制式裝備,因為短小輕便,很適合在馬上使用。趙括樣貌不差,這一打扮,便是一位英武的青年將軍,好不威風。
他騎著一匹黝黑的大馬,緩緩走到明月的車前,目光看向了在車前開道的那十名游俠兒。
正是魯句踐等人,他們一身勁裝帶劍,昂首挺胸地護翼長安君前后左右。
發現這員小將在打量自己,魯句踐卻不虛,一對牛鈴般的大眼睛也瞪了回去,他面相兇惡,殺氣騰騰,嚇得趙括的馬都嘶鳴地一退。
“好壯士!“趙括大笑起來,”長安君,你可是在邯鄲市肆里找到了一些勇士啊。”
明月笑道:“別光顧著說我,倒是族兄,昨日來了邯鄲,便一頭扎進軍營去挑選兵卒,也不入宮打個照面……”
趙括身后的那四名黑衣侍衛下馬向長安君行禮,這就是那天抬著明月上紫山那四人,明月也物盡其用,讓他們去做趙括的下屬,幫他管理士兵。眼下南門外那一百兵卒看上去倒也排列整齊,雖然持著兵器坐在地上等了許久,卻未見騷動,趙括一天之內自然不可能訓練成這樣,可見都是老卒。
趙括得意洋洋,夸口道:“這些兵卒,是從邯鄲國尉那里百中挑一選來的,都是青壯善戰之輩。”
說到這里他面色一黯,對明月抱怨道:“當時長安君去紫山,說讓我來做校尉,如今卻怎么只是一個百夫。”
校尉統帥千人,百夫統帥百人,差了一個級別,趙括這是在嫌棄官小,讓他這個馬服君之子有些沒面子。
明月攤手:“此事也不是我說了算,馬服君與宮中打了招呼,說不能讓你升得太高,以免不能服眾,既然實有百人,那就做一個百夫即可。括子也不要氣餒,馬服君當年可是從五十人的屯長做起的,你這百夫可比他要高。更何況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步步靠軍功升上去豈不是更好?先將百人,方能將千人、萬人乃至于十萬人……”
趙括嘟囔道:“是這個道理。”
隨即他反應過來:“長安君稱呼我為括子?”
明月道:“齊人的口頭稱謂與趙國不同,一般是稱呼名再加上一個‘子’。比如大將軍田忌就叫忌子,孟嘗君田文就叫文子,大將匡章就叫章子,還有馬服君說的達子、觸子。到了齊國,入鄉隨俗,我還是稱呼你括子罷。”
他又偏過頭,對一旁的舒祺道:“還有你,舒祺,說不定會被人叫成祺子。”
趙括不服,揚眉道:“那長安君豈不就是光子了。”
“祺子、光子……”
舒祺忍俊不禁,趙括也在馬上捧腹大笑,明月與他二人其樂融融,三個年輕人倒是對這場遠行滿懷期待。只是明月的笑容中,多了一些冷靜與含蓄,因為他是這個質齊小團體的心臟和大腦。
等趙括將手里那枚代表這一百名兵卒指揮權的虎符剖成兩半,將一半鄭重獻給明月后,他們的交接也就完成了。急性子的趙括當即一聲呼嘯,就要上馬開拔,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