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恨不得快馬加鞭跑到臨淄的。
“括子,別急。”
明月連忙喊住他,說道:“吾等只是第一批先出來的,大隊人馬,還在后頭呢!”
“大隊人馬?”趙括直起身子,朝王宮南門望去,不由目瞪口呆。
……
時隔數年后,在邯鄲南城外看熱鬧的趙國人依舊能說出今日的盛況:
人聲馬嘶、牛車嘎吱,邯鄲趙王宮南門外塵土飛揚,一輛接一輛兩馬駕轅的大車從宮內開出。有的滿載豎人、奴婢、庖廚,裝貴重禮物錢帛的牛車也有十多輛,里面盡是珍玩服物,昆山美玉、元珠、曲環、輕綃、啟繒、織纊、綈紈等,更有的拖著安營扎寨用的帳篷、灶、釜等物……
總之,這條上百輛車組成的璀璨河流,浩浩蕩蕩涌出王宮來,著實讓趙括吃驚不小。
“長安君……”
眼看快馬上路的美夢泡湯,趙括有些不爽地指著那一堆累贅的車隊,抱怨道:“你這是要把半個王宮搬到臨淄去么?”
明月也很無奈,和前世去上大學前,拼命往孩子的行囊里塞東西的父母一樣,趙太后也一揮手,讓他“約車百乘”去齊國,而且這些車輛拉著的東西極為繁雜,衣食住行禮物甚至是女人,幾乎面面俱到。
可實際上,明月真正想帶著去的,僅有兩輛車而已,其一是輛普通牛車,上面拉著明月從他哥哥廬陵君處死乞白賴要來的滿滿一車竹簡、帛書。
其二,就是那輛已經安裝上半封閉車廂的“雙轅車”,本著前世對女性習慣性的照顧,明月便把那舒服的雙轅車讓給了他的貼身宮婢女綺,此刻隱藏在大部隊里。
趙括在那大聲抱怨,卻傳到了一輛朝他們駛來的豪華馬車上。
“汝等后生晚輩,可休要嫌這百乘之車太多。”
是平原君,他今日高冠博帶,胡須梳理得十分整齊,腰間掛著一塊大玉璜,足履上鑲嵌著珍珠,打扮極為奢侈,身后還帶著好幾車門客。
看著面前三個少年人,此次齊國之行的正使拿起了長輩的架勢,顧指氣使地說道:
“當年晉國還在時,秦公子后子來晉國做官,隨從的車子足足有一千輛。楚國的公子干也來晉國做官,隨從的車子僅有五輛。雖然他們的俸祿都是一樣的,可晉人就重秦公子而輕楚公子。如今吾等送長安君去臨淄做質子,齊國素來富裕,有了這百乘之車,才能讓齊人不看輕吾等!”
這位安樂公子嚴肅起來還是有模有樣的,雖然明月心里暗暗腹誹,但要讓人看得起,靠的是炫富么?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東西現在已經算作他的財產,多多益善,所以他還是和趙括、舒祺一同拱手,表示自己受教了。
隨后,明月又在平原君的隨從車輛里,赫然發現了公孫龍的身影……
“公孫先生也去齊國?”明月大奇,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然也,我此番正要去稷下一游。”
公孫龍今天倒是挺謙虛的,正要與長安君攀談幾乎,平原君卻回過頭,指著宮墻上的城樓道:“大王來為吾等送行了……”
……
眾人齊齊抬頭望去,卻見高達八丈的城樓上,穿朱紅玄黑兩色趙王丹在宮人的前呼后擁下,站在墻頭,冷冷地看著長安君一行人,初升的太陽被他遮在身后,光暈籠罩之下,趙王顯得神秘而高大。
明月他們少不得要下車下馬向趙王行禮,趙王則只是舉起寬大的袖子,懶洋洋地揮了揮手,也不知是在向他們道別再見,還是在期盼,與長安君永遠不見……
他是趙國的王者,天生就站在金字塔的最頂端,可以俯瞰一切臣工生民,包括他的弟弟。
自然,他的一系列誤判,也會導致未來長平之戰的白骨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