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君回來了?”
質子府內,明月有些愕然。
此時已是五月下旬,他已經來齊國兩個多月,也完全適應了這邊的生活。可隨著仲夏到來,明月才發現,這時代的北方的炎熱可比后世更甚,溫度一日高過一日,質子府的池塘邊上蚊蠅滋生,知了在樹干上趴著拼命鳴叫,攪得人心煩。
所以他此刻只穿著薄薄的蟬衣,一如往常般,在他親自命名為“實驗室”的方術士丹房里停留,整個質子府內外,恐怕就這里出奇的涼快。
不過這種愜意清涼很快就被安平君田單回來的消息打破了,明月拉著通報此事的李談道:“為何我事先未能從后勝處聽到一點消息?安平君也算是凱旋而歸,難道就沒有太子郊外相迎和城門夸功么?”
李談比游俠兒們聰明,已經學會了臨淄話,明月就放他帶著幾個人經常出去城里轉悠,四下打聽市井消息,在這個信息傳遞困難的年代,廣闊的消息來源是必要的。
果不其然,李談在城外轉悠時,便看到了輕車簡行的安平君回到臨淄,從雍門入宮面見齊王那一幕。
李談道:“我也旁敲側擊打聽了一番,聽人說,安平君素來不喜歡張揚,每次外出領兵征戰,總是先將大軍拉到軍營,與五都軍尉交割完畢,才帶著虎符,孤身入宮復命,郊迎夸功之事,從未有過。”
“這是在避嫌啊,這位安平君真是太謹慎了。”
明月不由感慨,田單何嘗不知道他被齊王忌憚懷疑?雖然君臣在貂勃的協調下已經和解,但齊王田法章依舊緊張兮兮,田單的舉動便越發小心,避免自己備受齊人愛戴的事實再刺激到齊王。
不止是打完仗立刻交出兵權一天都不耽擱,往年在臨淄,田單也深居簡出,避免與其他大臣交游,自己的封地夜邑,更是一次都沒去巡視過……
田單能與齊王共事十余年,而沒有鬧出狡兔死走狗烹,或者臣弒君的慘劇,誠然是齊國已經沒有其他頂梁柱只能仰仗田單,也因為他沒有野心,小心翼翼……
“安平君乃齊國真忠臣。”明月還有半句話沒說,那就是這種平衡,隨著齊王的病情日益嚴重,恐怕會被打破,以田法章那極重的猜忌心,能放心將孤兒寡母和整個齊國托孤給田單么?
一念至此,他便想著改日要去安平君府拜訪一番,一來是與田單搭上線,二來也想知道,那位女扮男裝還以為他沒看出來,經常陪他去稷下學宮的漂亮小姐姐到底是安平君的什么人……
拜訪豈能沒有禮物,他從邯鄲來時帶了好幾車錢帛,但明月又怕珍寶玉器之物,以田單的謹慎是不會收的,轉視丹房內忙碌的方術士師徒,卻靈機一動。
“徐先生,盧生,汝等再加把勁,多制些冰出來!”
……
方術士徐平本來蹲在名為“華池”的大槽邊上,仔細地觀察里面悄然發生的反應,一聽此言,頓時叫苦不已。
他抱怨道:“公子,且不說尋消石極難,以消石制冰也不容易,吾等師徒摸索了好幾日才熟練些,豈是說有就有的,吾徒,你說是不是。”
誰料他的徒弟盧生卻叛變了陣營,滿臉崇拜地站在長安君邊上道:“夫子,我帶著府內少年在廁溷刮硝都不嫌臟苦,你只是將之提純,加入水里坐等結冰,又叫什么苦?”
這兩個月里,小徒弟盧生日益偏離了他們煉丹求不死的初衷,皈依于長安君那些奇辭怪說中,什么沸點冰點,背得比徐平還熟練,對此信之不疑,認為是天地間的真理。
徐平無言以對,心里酸酸的,但他也已經習慣了在質子府內的優越生活,雖然長安君想要的盡是奇奇怪怪的東西,與他的本行“長生不老藥”相去甚遠,可卻多了不少樂趣。
繼蒸餾燒酒,進而提純出”酒精“后,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