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回信后,明月舒了一口氣。
“成了。”
他畢竟也是混跡情場,分分合合數次的老手,前世的泡妞技巧,回到戰國后好歹是派上了用場。盡管田葭天生聰慧,但16歲的小姑娘在情事上卻稚嫩得很,一個高中女生,怎么跟心理年齡已是20多歲“大叔”斗?明月花了心思設計,幾個回合下來,果不其然,那邊便有了動靜。
但隨即而來的,并不是得意,而是愧疚。
捫心自問,明月這次以竹鳶載信向田葭告白,并約她在自己離開前,去同游臨淄秋社,目的不僅僅是對她產生了好感,是單純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是混雜了政治目的。
他的苦肉計萬事俱備,地點、時間、后手都已經計劃好了,但還欠缺一場東風。
雖然秋社之上,眾目睽睽下突遭刺殺已足以擺脫嫌疑,但自說自話終究不好,還需要一個目睹全過程,并在齊國王室面前說得上話的證人,思來想去,還是田葭最合適,最不引人懷疑……
首先,她是安平君之女,出身高貴,可以隨時出入齊王宮,還深受君王后喜愛,據說有意賜她公主名號。
其次,對于遇刺時她與自己呆在一塊,齊王或會感到驚異,但少男少女相處久了,暗生情悸,臨別前攜手同游是解釋得過去的。
第三,將安平君之女牽連進來,這件事引發的震動便可翻上幾番,到時候田單也會遷怒于秦使,反對齊秦聯合。
“等到城西館舍附近再發現刺客染血的衣衫,秦使就百口莫辯了……”
不過如此算計著,明月卻也心生慚愧,暗道:“她待我以誠,見我離齊,面上滿是不舍。我卻滿心機關算盡,利用她的心思來完成陰謀,真是卑鄙無恥啊。但我也是沒辦法,日后若有機會,我必當以真心待之……”
對田葭,他還是有不少好感的。
但談情說愛的前提,是他順利度過此次危機。
將那封回信輕輕地折疊起來,小心翼翼地收好后,明月暗下決心道:“秋以為期……明天便是秋社日,一切自見分曉!“
……
雖然有許多人在這一夜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眠,但隨著雄雞一唱天下白,七月一,秋已至。
嚴格來說,齊國在季夏六月與孟秋七月中間的這場全國性的祭祀,并不能稱之為秋祭,而應該叫做”中霤( liū)之祭“。它屬于殷周流傳下來的“五祀”之一,分別是春季祀戶,夏季祀灶,中央(夏秋之交)祀中霤(中堂),秋季祀門,冬季祀行。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雖然戰國時代的人對待鬼神祖先,早已沒有春秋時期那么虔誠篤信,而是多了幾分功利色彩,但傳統儀式卻絲毫沒有被怠慢減免。
明月在主動請求歸國后,被齊王認為他”識趣“,遂解除了他長達十天的禁足令,讓他入宮覲見,不過卻不給他單獨進言的機會,只作為齊國的貴賓,旁觀這場年中之祭。
因為主持儀式的老儒滕更已經死了,所以繼任者是另一個儒生,依然是寬達的儒袍,高高的儒冠,這些滕更的后學弟子抱著禮器,以稷和牛祭祀天地,有人發現長安君也來了,便紛紛回頭對他怒目而視!
殺師之仇,他們可沒忘記,氣氛一度十分尷尬,好在齊王來解圍了。
齊王一身寬大沉重的禮服,出現在眾人面前,因為按照鄒衍推算的五德之說,這個月屬土,相配的顏色是黃色,于是齊王的服色是黃的,佩戴著黃色的佩玉,乘坐木質大車,車前駕著黃色的馬,車上插著黃色的繪有龍紋的旗幟……總之看上去黃燦燦的,配上他那張蠟黃色的病容,略顯滑稽,明月連忙低頭,讓自己別失態笑出聲來。
不過掃了一圈,明月依然沒有找到神秘的秦國使節,看來那人極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