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田葭便忍著淚,別過頭離開了。
“或許,最后是你來邯鄲呢?”
眼看少女越走越遠,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笑,明月亦順著后面的梯子,下墻而去。
“我猜的沒錯,齊王與田單已經離心,此番讓田單去趙國為相,頗有些驅趕之意,他還是不放心自己死后,田單是否能盡忠于孤兒寡母罷……”
一念至此,明月也為田單感到不值:“安平君啊安平君,昔日齊國的大救星,怎么就淪落到今日這尷尬處境了呢?”
明月心中已經定下了主意,在田單去趙國為相期間,定要想方設法,讓他對齊國死心!
“沒了田單這根頂梁柱,齊國便徹底成了守護之犬,不足為懼,將田單留在趙國,再想辦法賺他家眷入邯鄲,我便能抱得美人歸,何樂而不為?”
明月覺得,自己是越來越腹黑陰險了……
但回首看著灑著月光的墻壁,他仿佛還能聽到少女好聽卻無可奈何的聲音,她已經被困在這座府邸,困在臨淄,困在齊王對田單的猜忌里了,她已經失去了曾經的自由,變成了一個人質。
“此戰(zhàn)結束后,我定會救你出這牢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尋了一個正義的理由后,明月暗暗發(fā)誓。
……
齊趙歃血為盟后第三天,為質四個多月的長安君踏上了歸程。
碩大一個質子府已經被搬空,來時多少人,去時就有多少人,但也多了一些新面孔,比如徐平、盧生這對方術士師徒和他們的各種煉丹器材;還有紀伯夷、紀叔齊這對家兄弟,二人本就不是齊人,猶如浮萍一樣漂流,去哪不一樣;此外,更有十余名慕名來投靠明月,希望能做他門客舍人的齊地士人。
靠著在稷下的辯論和試驗,靠著齊王宮里罵死老儒滕更的事跡,也靠著遇刺受傷,憑一己之力造就齊趙之盟的功業(yè),相比于初來乍到時的不名一文,長安君現(xiàn)在已經聲名鵲起,臨淄街巷市肆,誰人聽了他的名字,不翹起大拇指,贊一聲“賢公子”?
戰(zhàn)國時代,名聲就像是磁鐵,聲名越大,吸引來的人也越多,此時此刻,藺相如將長安君與信陵君相提并論的話也傳到了臨淄,齊人深以為然,同時也可惜,為何齊國就沒有這樣一位賢公子呢?
帶著這樣的想法,明月拜別齊王、平原君離開齊國那天,還有不少齊人聚集在雍門外目送他遠去。
明月隊伍里的趙括、舒祺、魯句踐等人都滿面風光,臨淄雖然富庶熱鬧,但終究比不上他們日思夜想的故鄉(xiāng)趙國,更別說他們的使命順利完成,算是載譽而歸。因為心情輕松快意,馬蹄腳步也不由加快了幾分。
與趙國人的喜悅相比,另一位與他們同行的封君,心情可就沉重多了……
從離開臨淄后,明月就沒看見田單笑過,那一夜明月逾墻勾搭他閨女之事,田單提都沒提,對這種小兒女的私情,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回去的路和來時不太一樣,田單似乎不愿意早早進入趙國境內,便讓大隊人馬沿著濟水走,打算經由歷下、平陰,再過聊城,便可進入邯鄲王畿。
與明月他們這個質齊小團體的熱熱鬧鬧不同,一路上安平君沉默寡言,休憩下來只是默默地翻著簡牘,偶爾失神時,眼睛一直看著東方,瞧他的模樣,頗有些虎落平陽、英雄落寞的寂寥。
身份換了過來,現(xiàn)在是長安君高高興興地回家,而他田單,則要去邯鄲,名為相邦,實際上與人質區(qū)別不大,他還得在趙國人的包圍下,竭力為齊國爭取利益……
這一日,在平陰城休憩時,明月主動帶著美酒找上了田單,聊了一會接下來的行程后,二人一時無話,場面有些尷尬。
于是明月故作怯怯地說道:“將軍能與我說一說君女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