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見太后,太后依舊安好,臣甚是欣慰……”
七月底,齊安平君田單入邯鄲,八月初一,田單先拜見了趙王,遞交兩國置相、結盟的國書。次日又來到趙王宮鳳臺,覲見趙國當下真正的執政者,趙太后。
因為趙太后是齊閔王之女,齊國的公主,田單也不必自稱“外臣”,而是畢恭畢敬地行了臣見后的大禮。
趙太后卻不領情,不冷不熱地說道:“安平君無須說這些場面話,老婦的身體,遠不能以安好來形容,這幾個月里,思念著我那去臨淄做人質的少子,真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的確,在撤去屏風后,田單赫然看到,趙惠文王三十年他來邯鄲造訪時,那位美麗端莊的趙國王后,如今已老去不少,雖然還不到五十歲,但頭上已經多了不少銀絲,面頰所呈現光彩與母儀,全是重脂厚粉的功勞。
歲月不饒人啊,齊王和趙太后,這對兄妹都不經老,而且趙太后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說話也很尖酸:“好在安平君及時將吾兒送回來了,只是受了些皮肉傷……”
田單見趙太后欲動怒,試圖解釋,卻被她一揮手給打斷了。
她冷笑道:“老婦從齊國嫁到臨淄二三十年,趙人照顧得當,連寒毛都未少一根。吾兒去臨淄四個月,卻遭到刺殺,差點不活,安平君,難道是老婦記錯了?我離開齊國時,齊國的待客之道,可不是這樣的罷!”
這下田單有些語塞了,素聞趙太后溺愛長安君,果然名不虛傳,如今太后竟當著他的面,開始氣惱齊國照顧不周了!
一旁的宦者令繆賢眼觀鼻鼻觀心,在他看來,趙太后當然會生氣,她的寶貝兒子竟然遭到刺殺,當聽說這件事時,她直接被嚇得暈厥過去,好不容易才轉醒過來,六神無主之下,嚷嚷著要親去臨淄看兒子……
對趙太后而言,丈夫已經不再,要是最疼愛的小兒子也去了,她白發人送黑發人,那還要不要活了!?
好在最后有驚無險,等明月回到邯鄲,趙太后二話不說,先讓趙王宮幾十名御醫排著隊給他診脈,在驗明的確只是皮肉傷,沒有中毒也沒有后遺癥后,才松了口氣,在明月好言哄勸下放下心來。
可她又對齊國,對齊王生出了許多不滿來。
也是田單運氣不好,正巧來覲見,便成了趙太后的出氣筒。
田單即將出任趙相,同時也是齊王放在邯鄲的喉舌和眼睛,眼見趙太后面上難掩慍色,他暗道不妙,便高高舉起帛書道:“太后,寡君的國書已呈交趙王,此乃寡君家信,還望太后親啟……”
繆賢接過帛書轉交趙太后,捧著這輕飄飄的絹絲“家書”,趙太后的心情百感交集,她離開齊國時年紀還小,如今一晃近三十年沒見到過兄長了,甚至連往來書信也極少。
他已經不是那個沒太多心思,會牽著馬帶姐妹們在苑囿里游玩的好哥哥,覆國之難,讓他變得功利多疑,已經是一位心事重重的王了,他的刻薄和無情,讓趙太后咬牙切齒,卻又能理解。
因為,她也已經不是那個嬌小的齊國公主,而是母儀趙國的太后,有疼愛的子嗣,還有需要她替已死丈夫照料好的趙國萬民……
不過對于齊國的一切,她依舊暗暗關心,這次明月回來,也沒少給她帶齊地特產。比如齊國的鹽,這么多年了,趙太后用饗時一直堅持用齊國的海鹽,她總覺得,這海鹽比趙國、魏國的鹽更有滋味,她們齊國人,就好一口重鹽……
或許,這就是故鄉的滋味吧。
想到這里,她不由露出了一絲笑,但轉瞬即逝,也沒有拆開帛書,卻先問田單道:“敢問安平君,齊國今年收成可好?齊地百姓可好?老婦的王兄可好?”
田單有些奇怪,善意地提醒道:“太后,臣是奉齊王之命前來拜見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