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高。設色之坊接到了為一批甲胄染漆的任務,但府庫提供的漆又不足,便要向國外商賈購置。在衛國擁有上千頃漆林的呂不韋自然是首選,但關于價格,雙方卻有不一致的意見……
內史的藺相如只負責撥款和驗收結果,可不管這中間漆是否漲價。所以討價還價的事,還得工尹署自己去做,若是談得妥,便能順利完工,各位工尹、工師還能撈點油水。若是談不妥,工尹、工師公不愿意自己貼錢,便只得通過以次充好,或者偷工減料來應付過關了,上漆這種事,不是內行也分不出優劣來,等出現蟲蛀,已經是很長時間后的事了,屆時再追究便困難許多。
明月當然不愿意以次充好,便約見呂不韋,想要再爭取爭取,不行他還得自己貼錢。
孰料,今日他剛將那事提了個頭,呂不韋卻表現得十分大方,雖然依舊是一臉難為情的樣子,好說歹說,還是將之前死不松口的高價,往下稍微讓了讓,讓到了工尹署能夠接受的范圍內。
“一言為定!”明月立刻拍案,要與呂不韋敲定價格。
完成協議后,呂不韋當然是嘆了兩口氣,好似是自己吃了大虧,但隨即轉憂為喜,滿口奉承地說道:“方才許先生以農夫的眼光來看待商賈,固然狹隘,若是趙國的執政者也如此想,那就糟了。好在趙國的大王、太后、內史,以及長安君都極為開明,關市廛(chán)而不稅,譏而不征,這才能讓吾等外國商賈往來貿易,如此盛德,小人等已感激不盡,豈敢與貴國再在一點小事上斤斤計較”
說著,他還恭敬地將一份準備多時的禮單獻了上來……
“長安君從宮中喬遷府邸時,小人正好回了衛國,錯過了那盛況,今日便補上一份賀禮,還望長安君不要嫌棄……”
明月只掃了一眼,發現那禮物作為“見面禮”實在是有些過:黃金五十鎰,白璧一雙,珠寶兩箱,衛國歌姬五名……
算起來,都足夠補上這次購漆的差價了。
回想起來,呂不韋今日先刻意表現了一番,駁斥許友,反過來試探明月對商賈的態度。接著,又在漆價上給明月大開方便之門,如今再獻上這重禮……
這讓明月心生警惕,呂不韋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他這么做,為的是什么呢
于是明月不動聲色地收起了禮單,笑道:“呂先生,禮物太過貴重,光豈能無功而受祿”
“這算得上什么貴重”
呂不韋小胡子下露出了一絲笑,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些能讓一個趙國高官目炫心迷的賄賂,卻沒有讓長安君心動,這的確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公子啊。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數步,輕聲說道:“不韋真正想送長安君的大禮,可比這區區金玉,分量足上許多呢!”
明月來了點興趣:“哦,不知先生想送我何物”
呂不韋離明月的耳邊又近了幾分:“有一筆能獲利百倍的生意,不知長安君有沒有興趣參與”
“什么生意土地珠玉漆”明月看著呂不韋的眼睛,他眼眶微陷,雙目黑得發亮,這是一頭土狼發現獵殺機會后的神情。
“都不是。”
呂不韋指著明月手邊的銅樽俎道:“酒,烈酒,長安君在臨淄時使人所造之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