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溺偏愛,卻從未說出口。
現在,卻是沒機會讓他知道了。
君王后又親手續上燈油,撫摸著嶄新的棺槨道:“大王啊,你生前恐怕還不自知,你之所以如此忌憚田單,打壓田單,是因為嫉妒他罷?”
他嫉妒田單能得人心,嫉妒田單力挽狂瀾,嫉妒田單做了他做不到的一切——他心里,其實是很想做一個萬民敬仰的英雄。
可到頭來,他只是在政治的漩渦里,重復了上一代人犯過的錯誤,拘泥于陰謀權術的局限里,反倒讓人覺得小家子氣,失了王者風范。
齊人不笨,明眼人多得是,從定謚號這件小事里,君王后已經察覺到,朝野上下,對齊王生前在平原君已經卸任回國后,卻久久不將田單召回的不滿了。
齊國人,依然愛戴那位將軍,他們忘不了田單的救民于倒懸之恩。
這就讓君王后有些駭然了,好在田單忠于君、忠于國,不然的話,一旦他有了異心,謀權篡位,裂土為王不在話下。在齊國,有的人愿意投靠他,為他賣命的人,這些人過去十多年層出不窮,大多被田單主動拒絕了。
這樣的臣子,哪個君主不頭疼?哪怕君王后心胸再豁達,這下,也不敢讓田單歸國了。
可如此一來,田單的一雙兒女,安置起來就不得不謹慎了,搞不好是會引起民憤的。
田虎倒是簡單,一個十四五歲的木楞小子,他沒有繼承乃父乃母的聰慧,只有一身能使一丈長戟的氣力,讓他繼承田單的封號爵位,再讓新王多同他往來,多年以后,或許又是一員能效忠齊國的猛將。
可田單那個鬼機靈的女兒,就有些麻煩了,田單不在時,她才是安平君府的主心骨,在稷下也有些人脈,更別說前段時間,還傳出了和趙國公子長安君的緋聞……
思前想后,君王后還是決定遵照丈夫的遺愿,將她在國內尋一家能效忠王室的重臣嫁了。有一點齊襄王拿捏得很準,那就是田單重感情,對家人愛護有加,為了這對兒女的未來,他就算對齊國王室有了不滿,也會默默地忍著。
等到次日,齊襄王出殯儀式結束后,君王后便支走了齊王建等人,讓后勝將“公主”田葭喚來。
作為田氏宗親,田葭同樣穿著孝服,而且是較重的“齊衰”,淡黃色的生麻布十分粗糙,雖會擦傷少女那白嫩的肌膚,也將她襯得楚楚可憐,她平日里本就喜歡素顏,如今更被襯得皎潔無瑕。君王后見了,也不由心生贊嘆,這小女子,平日里躲在宗女們的妝容里不顯山不露水,不想今日單獨一瞧,竟是這樣的明麗美貌。
“更難得的是自小就聰明無比,秀外而慧中,真不愧是安平君之女。”
君王后話不多說,寒暄幾句,詢問她在宮中的衣食起居后,便表明了意圖。
“葭兒,我齊國有律法,女子十七不嫁,家人坐之,你已及笄一年有余,離十七也不遠了,老婦想要做主,為你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
田葭一時間有些發愣,貝齒咬著嘴唇,她先前是絕不會想到,齊王田法章就算是死了,也不讓她們一家好過!
她立刻下拜道:“此事,恕小女不敢應允!”
田葭反應很劇烈,這在君王后意料之中,她聽說過這個少女和長安君的戀情,聽說了他們的木鳶穿情,但那又怎樣?她已經料到了她的說辭,以情為借口?以父母之命為借口?都沒用。
君王后扳起了臉:“這是先王生前的意思,是出于君意的賜婚,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而是王命!”
王命,必遵!
但君王后萬萬沒料到,田葭竟搬出了一個讓她無從反對的理由。
田葭抬起頭,淚眼婆娑,齊王死后,她在靈前沒少哭泣,似乎比齊王的親女兒們還難過,她對君王后再三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