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懂鄭修那一刻經歷了何等奇怪的掙扎,更不知鄭修沒落下那點睛一筆,不但沒有懊惱,反倒奇怪地松了一口氣。
小桃剛想說公子風雪大、公子身子弱,趕緊回屋。
頭上的雪忽地不下了。
抬頭時,卻見是謝洛河在小桃與鄭修頭上撐著傘,平靜無波的目光直直盯著那一副并不完美的畫。
畫上,女子面容被血水暈開,如漣漪亂蕩。
鄭修好久沒畫失手了,一時間也不知是重畫還是就此算了。
重畫就壞了“規矩”。
但這算不算?
謝洛河俯身將畫卷起,她撐著傘,居高臨下俯瞰鄭修,不再提畫畫的事,而是面帶淺笑,一語雙關地問:“成了?”
鄭修一愣,抬頭想從謝洛河的眼睛看出點什么。
不料這個角度,謝洛河的眼睛被擋住了。
他回頭看了看小桃。
片刻安靜后,二人竟異口同聲對小桃道:“小桃,你先下去?!?
小桃看見用不同的口吻說著同一句話的二人,心中莫名泛起一股酸楚,點點頭,下去了。
小桃走后。
穹頂上只剩撐著桃花紙傘的謝洛河,與坐在地上的鄭修二人。
在風雪中略顯尷尬。
但隨著旭日初升,溫度回暖,風也小了一些。
鄭修苦笑著:“偌大的云河寨,在你‘耳中’,就沒有半點秘密?”
謝洛河伸手將揚起的鬢發挽到耳后,朝鄭修伸出手,笑道:“拿來。”
鄭修本想裝傻,但謝洛河握了握拳,發出卡的一聲。
他無奈掀開衣服,從衣服里掏出那根藏著的大家伙。
“我事先聲明,這就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筆,不怪老焦。”
“呵,我還未想好如何責罰你私打兵器,你倒是先怕我怪罪老焦?!?
一邊說著,謝洛河抖開黑布,露出里面黑乎乎的家伙。
“判官筆?”謝洛河不愧是武林中人,一口道出了冷門兵器,但很快她又搖搖頭。
眾所周知判官筆沒毛的。
鄭修的有毛。
“你這到底是什么兵器?”
謝洛河饒有趣味地問。
鄭修反問:“云河寨里對你而言不是沒有秘密么,你猜呀?!?
謝洛河作出一個丟出去的動作。
“別!”
鄭修一看謝洛河要丟,急急忙忙上前搶。
他可是清楚謝洛河的手勁,這一丟,誰知道她會丟哪座山坳坳里,找都找不回。
謝洛河高舉鐵筆,就是不讓鄭修搶。
二人靠近幾步,鄭修沒好意思再貼上去,在謝洛河殺氣騰騰的注視下,鄭修只能悻悻收手:“行,你先還我,我告訴你這是什么。”
重新拿回兵器后,鄭修又一次心疼地咬破手指。
血液滴下,鄭修揮筆一沾,筆尖的黑發頓時染上了一層澹澹的紅光。
鄭修揮動鐵筆時,澹澹的血光詭異地在空氣中留下弧形的軌跡。
謝洛河童孔一縮,竟后退了一步,眼睛直直地看著鄭修的背后,仿佛鄭修背后有什么東西。
頃刻間,鄭修的筆跡在身前畫出一把傘。
澹紅色的軌跡微微晃動后,那把傘竟活了過來,鄭修伸手,“抓”住了那把半透明的血傘,撐在頭頂,細雪被“血傘”隔絕于外。
鄭修得意地朝謝洛河眨眨眼:“眼熟么?!?
謝洛河睫毛微微抖動,神色重回平靜:“無趣的江湖把戲。”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讓鄭修滿臉得意蕩然無存,吃癟了。
謝洛河輕嘆道:“你不該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