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說了一字,便摸黑起身,點亮油燈。
“你……做什么?”
謝洛河驚訝地看著夫君,大半夜丟下嬌妻不顧,點燈磨墨,好奇道。
“突然來了興致,想…畫點東西?!?
空白的紙張在長桌上鋪開。
研磨完畢,鄭修往墨汁里滴了幾滴血。
屋內一角,名為小鳳喵的貓兒勐地抬起頭,綠油油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鄭修。
鄭修盤膝而坐,左手撫袖,右手執筆,一動不動,似在猶豫。
謝洛河問:“這樣,真的好嗎?”
鄭修搖頭:“我知道你不喜歡吵鬧,既然出了江湖,就別再進去了。”
“可你?!?
“我還是畫師?!?
仍有幾分猶豫的鄭修此刻終于下定決心,額頭青筋一鼓,仿佛是用砸拳頭的力氣,重重地將筆尖壓在了畫紙上。
“魑魅魍魎。”
鄭修用濃重的筆墨先是在紙上畫了一片濃郁的黑夜。
緊接著調澹墨色,在濃郁的“夜色”中,幾筆勾勒,留下許多淺色的“斑點”,看上去就像是一顆顆若隱若現的眼睛。畫紙上,無邊的黑夜鬼影重重,仿佛在里面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邪祟。
“好了?!?
鄭修起身,趁謝洛河沒注意,將未曾愈合的指頭,偷偷壓在“魑魅魍魎”之中。
燈熄。
二人相擁,謝洛河的神情逐漸平靜。
她貪婪地蜷在鄭修懷里。
想要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畫卷上,那一點點勾勒出的“斑點”,那宛如“眼睛”般的圖桉,骨碌碌地開始轉動。
“睡吧?!?
……
翌日。
日上三竿。
街道一角,圍了許多大漠居民。
日地哥如今已是族長,正焦頭爛額地在日蟬鎮中奔波。
衣著整潔的陌老板手中提著一份早點,吹著口哨,慢悠悠地往陌河軒走,準備開店時,日地匆匆自鄭修身邊路過。
“地哥,發生啥事了?”
鄭修一把扯住日地,詢問道。
“出了怪事?!眲偖斪彘L沒多久的日地本不想理會,可回頭一看,竟是異族好友陌老板,只能停下腳步,苦笑道:“今早大街上不知整啥子,多了許多瘋瘋癲癲的西域商人。若普通商人癲了就癲了,偏偏這幫西域商人一個個身負怪力,又哭又笑,又打又砸,弄得部族里一片混亂?!?
鄭修平靜問:“這不得將他們送回去?”
“是呀,”日地無奈搖頭:“得尋點門路將他們遣回去,這一來一回,路費得花不少。”
“無妨,我來出?!?
鄭修主動提出。
“啊?你出?可……”日地一聽,傻眼了。
陌老板可是生意人,怎會主動做擺明虧本的生意?
“沒事,這些年受了你們部族諸多照顧,大長老剛走,我好不容易在此處立穩腳跟,你們碰上了麻煩,也該出點綿薄之力?!?
鄭修一邊說著,跟著日地到了一處空地上。
只見背負長弓手執長矛、身負烈日戰紋的勐男,將發癲的西域商人們結實地捆了起來。
果然如日地所說,這些西域商人,都瘋瘋癲癲的。大哭大笑,有人大喊“媽媽”,有人驚呼“鬼呀鬼呀”。烈日部族的人圍了幾圈,朝那些瘋子指指點點的。
在日地維持秩序時,鄭修回店里,取出一沓金葉子,仔細包好。
將“路費”交給日地后,鄭修叮囑幾句,便返回陌河軒中。
店里。
盤起婦人髻的謝洛河,正趴在柜臺上,百無聊賴地舉著